第194章

陸行拿這樣的泉石也是沒法子, 他得承認,冬柚可比長孫愉愉難對付多了。別看長孫愉愉好似受了大磨難,但她依舊保持著一團孩子氣, 心性是高傲又單純,而冬柚在戾帝的宮中卻不知經歷了什麽,如今她的心思其他人基本看不出來。

不過有一點兒陸行是清楚的, 戾帝那幾個孩子的死, 以及最後長孫丹的死, 其中都有冬柚的影子,這是一個手裏沾過了血的女子。泉石要磨得冬柚心軟恐怕是難了。

陸行擺了擺手, “去吧,下次再犯就沒這麽輕松了。”

卻說陸行領著長孫愉愉別過索菲亞之後,再往西去, 最後折而向北, 繼而往東行,過了一、兩年終於又在冬日回到了八興鎮。

看著熟悉的院子,長孫愉愉欣喜地朝陸行道:“我還以為再回不來了。”

“你那麽喜歡這裏,咱們肯定是要回來的。”陸行道。

只是小鎮還是那個小鎮,卻是荒涼了許多, 小孩子的嬉笑聲也聽不見了。長孫愉愉不由納悶兒。

泉石去打聽了一圈,回來道:“說是秋日的時候提額部來鎮子上把強壯的漢子都抓走了, 如今只剩下老弱婦孺, 有些沒了頂梁柱只能遠去投奔親戚去了。”

長孫愉愉聞言再沒了笑容, 便是後來滑雪、溜冰似乎都缺了點兒樂趣, 估摸著是沒有那些個孩子給她鼓掌叫好了。

然而他們還是在八興鎮待到了春日, 不過這一次陸行並沒每日都陪著長孫愉愉玩耍了, 而是騎馬在荒原上四處探查。

長孫愉愉窩在陸行的懷裏道:“提額部是草原新崛起的部落麽?”

“嗯。”陸行道, “赫赫折被打敗後,東北的提額部就開始擴張,我當初以為咱們北邊兒能保十年的平安,沒想到才短短幾年草原部落就又出了英雄人物。”

“怎麽,你又想回去帶兵打仗了?你一個文官……”

長孫愉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陸行道:“沒有,我志不在此,我想要的是咱們再也不怕北部草原南下,這得咱們足夠強大,足夠富足才行,並不是幾場仗打下來就能成功的,從古至今武功赫赫的皇帝不知多少,但歷朝歷代的邊患卻是層出不窮,武力只能威懾,卻不是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

“強大我知道,可是難道不是越富足越讓他們覬覦麽?”長孫愉愉問。

“傻姑娘,只有富足才可能強大,不然那強大都是虛假的,你也看史書的,漢武時是不是威名遠揚?”

長孫愉愉點點頭。

“可從他之後,漢朝就凋敝了,他一個人就把漢朝的金銀全打沒了。能致勝的不是武力,起決定作用的是糧草,是國力。”陸行道。

長孫愉愉沉默了一會兒問,“此次咱們往南邊兒去,你是要回京麽?”

“不,我想回諫山書院做幾年先生,把咱們這次西行的見聞寫成書,還有把北部和西域的輿圖繪制出來。”陸行道。

長孫愉愉想起他們這一路行來,光是陸行的手稿就裝了整整一馬車,她很懷疑幾年功夫能否完成他的這些打算。

陸行果真沒有回京,而是很低調地南下,到了京城也沒進去,直接從齊洲租船南下。

然則船越是接近寧江時,長孫愉愉就越是沉默。

“怎麽了,有心事?”陸行從背後摟住凝望舷窗外的長孫愉愉。

長孫愉愉當然有心事,她將頭向後靠到陸行的肩頭,“我在想,不知道回寧江後,會不會發現屋子裏多了個人。”

陸行輕笑道:“多出誰來?”

長孫愉愉推了推陸行。

“我還以為你一直不會問呢。”陸行道,“或者說我以為你早就該問的,卻沒想到能等到今日才問。”

長孫愉愉不語。她原本是不打算問的,那會兒覺得沒什麽意義,反正就是得過且過,但過得這些年,當初一門心思尋死的心沒了,自然就要想該如何活著了。

再就是,她那該死的自尊不許她問,後來再想問,好像錯過了時機就有些奇怪了。然而如今眼瞧著寧江近在眼前了,長孫愉愉不能再稀裏糊塗地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了。

其實她很感激陸行,她知道陸行西行有他的理由,但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她,不想讓她去面丟那些流言蜚語。如今過了五年才回家,家中長輩不知道多惦記他呢。

“我聽說你後來跟韋嬛如又議親了?”長孫愉愉不肯轉過頭去看陸行,只覺得問出這句話就夠丟人的了。

“是太爺的意思。”陸行道。

不管當初戾帝有沒有動陸家的意思,太爺活了那麽多年,以他的經歷來判斷,陸行最好是與長孫愉愉斬斷所有的聯系才能保住陸家在這場風波裏不湮滅。實在是如今的陸家今非昔比,在朝中並沒有太深厚的根基。

“那你呢?”長孫愉愉轉頭問。

陸行懲罰地咬了一口長孫愉愉的唇瓣,“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