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2/2頁)

一張帶著胡茬的臉映入長孫愉愉的眼中,她仿佛被雷擊一般,慌忙地就往後退。

陸行不明所以地看著長孫愉愉驟然煞白的臉,又看她好似見到惡鬼一般地往後退,心下不知發生了何事。

下一刻,長孫愉愉已經反應過來眼前人是陸行,她捂住嘴飛速地沖下床,抑制不住地嘔吐,吐得長孫愉愉膽汁都出來了。“你為什麽要蓄須?”長孫愉愉吐得眼淚都出來了。

陸行要來扶她,卻被長孫愉愉一把推開,蓮果、冬柚二人聽得動靜,趕緊上前伺候,扶著長孫愉愉去了凈室,將那汙物清除。

而陸行則若有所思地望著凈室的門,轉身出了門。

等長孫愉愉被蓮果二人扶著出來時,再看陸行,他臉上的胡茬已經剃得幹幹凈凈了。

長孫愉愉被扶到了床上躺下,她已經沒了任何力氣。

陸行在床邊坐下,伸手去握長孫愉愉的手,卻被她躲開了。陸行低聲道:“我應承你今後都不蓄須了。”這今後不止是現在,還包括了而立之後。

本朝男子都有蓄須的習慣,通常二十五六就開始了,最晚的三十也肯定蓄須了。人常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陸行之所以想起了蓄須,正是因為他身為知府卻太過年輕,有時候難免被人因年齡而輕視,他的幕席建議他蓄須,他也就聽了,卻沒想到長孫愉愉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而長孫愉愉周遭的人也不乏蓄須男子,她平日裏見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剛才睡夢之間見著自己,卻反應那般強烈,這由不得陸行不深思,他有個猜測,卻不能找長孫愉愉驗證,就怕她想起往事,更是受不住。

長孫愉愉從鼻尖冒出一個委委屈屈的“嗯”,眼角有些紅。

睡到半夜,陸行無意間驚醒,只覺得身邊人渾身滾燙,他趕緊翻身坐起,知道長孫愉愉是犯病了。

這也自不用說,大家後半夜都沒睡,折騰了半宿,陸行抱著長孫愉愉,又是給她溫水沐浴,又是給她手腳抹酒,再就是給她針灸,甚至還有指尖放血,好容易到了天亮,她的熱總算退了下去。

“姑爺,你去歇會兒吧,這裏有我跟冬柚輪流照顧就行了。”蓮果道。

陸行有些疲敝地撚了撚鼻梁,“無妨,我再守她一會兒,還得去前頭處理案牘。”然後,他細細地問了問長孫愉愉這些日子在陸家村的情況,尤其是吃食上問得更是詳細。

蓮果一一回了又道:“整個正月裏,縣主好似都不太高興,飯食也用得少了。”

陸行側頭看了看兀自沉睡的長孫愉愉,“我知道了,你們去歇會兒吧,待會兒再進來伺候。”

長孫愉愉睡得並不安寧,眉頭痛苦地蹙著,額頭開始冒汗,可能是在做噩夢,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被子捂得太厚,但下一刻她的身體開始抽動,想要掙脫牢籠,卻怎麽也擺脫不了,她的頭開始劇烈地搖擺,嘴裏發出了嗚咽聲。

一雙手溫柔地攬住了她,長孫愉愉卻掙紮得更為劇烈。

“是我,愉愉,是我,沒事了,沒事了。”陸行抱著長孫愉愉在她耳邊輕聲地重復,“沒事了。”

好半晌長孫愉愉的掙紮才平靜下去,但眼淚卻一直流。

陸行迄今為止甚少有後悔的事情,但眼看著長孫愉愉為噩夢所困,卻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不擇手段了,他沒想到會給長孫愉愉造成如此大的心理陰影。

或許是因為夢裏有人輕輕地摟著她,給她溫柔地撫摸著頭發,長孫愉愉的噩夢終於退卻而安穩入睡。

但她的熱一直反復了三日,這才徹底地退了下去。

陸行有些感嘆地看著長孫愉愉,“好容易長出來的幾兩肉又沒了。”

長孫愉愉張口將他喂到唇邊的米粥吃掉,“你還說呢,你這才多大年紀,蓄什麽須啊?”

“唔,是我的錯。”陸行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喂給長孫愉愉。

長孫愉愉的病養好之後,人卻總是沒什麽精神,陸行深知她這種性子好生勸是沒用的,你得反著來。“蓮果說你這些日子在寧江都不怎麽開心,是為著阿雲的《山陽曲》名動四方麽?”

長孫愉愉聞言果然來了精神,精神得可以生啖了陸行,“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雲姐姐的《山陽曲》廣為流傳,我只會覺得臉上有光。我弄那樂社又不是為我自己,不過是閑來無事,也讓大家能有個消遣,卻沒想到竟能有如此效果,也算是功德一件。”

而陸行竟然以為她是為了妒忌才難受,長孫愉愉當然得賞他白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