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往內卻是長孫愉愉的寢間了, 以一座四扇紫檀座雕松鶴延年屏風擋住人視線,走到這兒文竹請朱慧蘭留步,自己先繞進了室內。

只聽得裏頭人低聲講了幾句, 也聽不清是什麽,朱慧蘭就見文竹再次轉了出來。

“朱姑娘,縣主身子不大好, 這幾日好些人來探病, 她也是疲於支撐。今次縣主請姑娘進來, 也是怕姑娘把錯兒往自己身上攬。縣主說等她大好了,再請姑娘過府一聚。”文竹道。

朱慧蘭知道, 自己這是還沒資格踏入華寧縣主的閨房,只能隔著屏風躬身道:“縣主,都怪慧蘭糊塗才累了你。那藥材我是再不敢送了, 可是那日臟了你的馬車, 卻是無論如何要賠的,還請縣主不要拒絕,否則慧蘭真是無地自容了。”

蓮果聞言笑了,也轉出屏風道:“朱姑娘要賠馬車,可知道我家縣主那馬車裏的軟墊用的是什麽料子?需知不是什麽料子咱們縣主都肯用的。”

朱慧蘭趕緊點頭道:“這是自然。我知道縣主那車裏軟墊的布料用的都是蜀州雲棉, 這棉布最是柔和透氣且不怕鉤掛,色澤那般淡雅卻又不失貴氣, 想來是蜀州張家的雲棉。”

“朱姑娘好眼力。”蓮果忍不住贊道。

“不敢當, 家外祖以前也做點兒綢緞生意, 所以我也懂些。”朱慧蘭道。

屏風裏頭又有人說了話, 冬柚轉出來道:“縣主說朱姑娘既然有心, 那馬車就等著你賠了。”

朱慧蘭立即喜出望外地道:“是, 慧蘭一定不會讓縣主失望的。”

蓮果道:“朱姑娘且別忙, 那雲棉若是采買到了,還得先過五次水,去了那煙火氣和毛躁,再用咱們家特制的藥香熏了,這才能去包軟墊。”

“是,多謝蓮果姑娘指點。”朱慧蘭躬身道。

看她今日如此有禮有節,卻跟昔日那厚臉皮死纏人的胖姑娘有些不同過了。

陳一琴也是此刻才知道,長孫愉愉那馬車上用的布料居然是百金一匹的蜀州雲棉,她只聽過其名,卻都沒用過呢。當時只覺得那布料柔和細膩,不似緞子那般光滑,坐起來卻正舒服而不會滑溜不穩,現在才曉得舒服都是用銀子堆出來的。

晉陽公主可不就是在用金山、銀山包裹自己的女兒麽?她就這麽根獨苗,對長孫愉愉的每一件事她都關切在心。所以長孫愉愉這場病是為了什麽,她心裏門兒清,但卻沒怪到朱慧蘭身上。

“愉愉這還是被氣病的,那長孫丹著實是個心機深沉的。”晉陽公主對她身邊的婉姑冷笑道,“她不是要顯擺自己的箭法麽,正好鐵真部的漢王要帶著她女兒進京朝貢,咱們給草原上的郡主安排一場射箭比賽好了。”

婉姑道:“是。”

於是乎,長孫愉愉的病一好,就開始呼朋引伴,準備給大家都加強一下箭術,省得到時候丟人。

朱慧蘭沒想到自己也能受邀去晉陽公主在京郊的溫泉別莊小住,簡直是受寵若驚,便是她爹對她也另眼相看了一些。

所有人裏也就陳一琴最艱難,以前只會出門做半天的客倒還無妨,但這次是小住五日,她簡直都不敢對自己娘親提。

姜夫人一聽,果然豎起了一對柳眉就要說教,但她爹陳相公卻道:“阿琴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以後定了親就不能再如做姑娘時那般自在了,你就讓她去吧。”

姜夫人怒道:“你知道什麽呀?那華寧縣主豈是個好相與的?”

陳築遠當然不熟悉長孫愉愉,只道:“那這位華寧縣主可有什麽惡名傳出?”

姜夫人想了想,“那倒是沒有,只是她……”

“她怎麽了?”

“晉陽公主養女兒養得太嬌奢了,我怕阿琴跟著她學了些壞習氣。”姜夫人道。

陳築遠笑道:“你自己養的女兒你還沒有自信麽?阿琴豈是能被人帶壞的?”

陳一琴忙地點頭,“我不會的,娘。錦衣玉食固然好,可我更喜歡咱家的粗茶淡飯。”

“你就哄我吧。”姜夫人點了點陳一琴的額頭,到底還是應了她。

一群姑娘到了京郊的溫泉別莊,全都跟放風似的,晉陽公主沒來,這院子裏就長孫愉愉最大,沒有個長輩管著,別提多舒服了。不得不說,長孫愉愉在一眾姑娘裏這麽受歡迎,也跟她家的氛圍寬松有關。去其他人家裏玩兒,那都是有許許多多規矩的。

顧靜婉看到朱慧蘭時,皺了皺眉頭,“愉愉,她來做什麽呀?”顧靜婉雖然待人溫婉,其實卻比長孫愉愉還看重出身。

“她遇到些難處,又是雪凝的表姐,我就想著大家聚在一塊兒的時候能不能幫她想想法子。”長孫愉愉道,又私底下跟顧靜婉說了朱慧蘭跳河的事兒。

顧靜婉也是心善的,雖然對朱慧蘭不冷不熱卻也不再嫌棄。

“那這幾日咱們怎麽玩兒啊,可千萬別作詩啊。”鐘雪凝故作苦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