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2/3頁)

園林中點了燈籠,夏侯婧作為皇後,要領著女眷去賞菊夜遊。

魏玠不放心薛鸝獨去,本想留她在身邊,薛鸝卻想結交好友,不想一直與他待在一處,於是便讓侍女跟著,任由她一道去了。

傳聞中,薛鸝讓梁晏與魏玠為她反目成仇,又讓趙統與趙郢父子相爭,後來到了宮裏,還被趙暨金屋藏嬌了一段時日。以至於有人說趙統戰敗也有她從中作梗,離間了他們父子。然而這麽一遭下來,魏玠卻對她癡心不改。事到如今,洛陽無人不知她的名姓,都好奇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那些捕風捉影的說辭,有些連薛鸝聽了都覺著荒誕,偏偏有人信以為真。

夏侯婧知曉薛鸝瞧不上趙暨,趙暨也不敢對薛鸝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並未如旁人所想的那般為難她。

比起對薛鸝的敬而遠之,她們對夏侯婧更多的是鄙夷,人人都等著夏侯氏的覆滅。而這位臭名昭著的皇後,也將隨著夏侯氏一起償還他們的罪孽。

夜遊賞菊,本該是件風雅的美事,然而酒宴上群臣心思各異,女眷們這邊也要為了自身著想,不敢輕易與人往來。

唯有薛鸝是個無所謂的,魏玠是趙暨手下最得力的心腹,而他雖傲氣了些,卻對皇位沒有心思,更何況如今連魏氏都同他沒了幹系,無論旁人如何,都無法撼動魏玠分毫。

晚些的時候,薛鸝覺著無趣,想要坐著休息,夏侯婧似乎也有此意,二人一前一後地進了亭子,旁人面面相覷一番,原本想著與薛鸝攀談的人也望而卻步,只能在不遠處竊竊私語,偶爾偷偷瞥上一眼。

夏侯婧掃了薛鸝一眼,忽地問她:“魏蘭璋待你好嗎?”

薛鸝有些疑惑,還是答道:“他待我很好。”

夏侯婧顯得有幾分局促,倒不像是對魏玠舊情難忘,想要找話為難她,更像是不知如何與人交談。

“我許久不曾如此刻般與人說話了。”夏侯婧低下頭,昏黃的光暈下,指尖的蔻丹如同暗紅的血。“我進宮已有七年,剛到宮裏來的時候,我才十四歲,當時京城所有女兒家都多多少少地傾慕過魏蘭璋,我也沒有例外,後來不知怎得入了宮,為此我還鬧了一陣子……”

薛鸝也不知道為什麽夏侯婧要對她說這些,只是瞧著不像有壞心思,她便繼續聽了。

“你既能被他意中,應當是個聰明人,我不會對你做什麽,只是太久沒有同人說過話,我怕再不說,世上便無人知曉我的事了,所有人都只記得我那些惡名。”

薛鸝不禁有些意外,而後她在夏侯婧身上聞到了些許酒氣,便溫聲道:“皇後可是醉了。”

夏侯婧搖頭,說道:“你送來的裙子,我很喜歡。”

薛鸝沒有想到,夏侯太尉所做的決定,他的子女也知曉。甚至多年前,夏侯婧也只是性情乖張了些,並不是如今暴虐荒|淫的皇後。

夏侯婧喜愛魏玠,卻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後來不顧體面屢次騷擾他,也是為了讓魏氏與夏侯氏交惡。後來時日久了,那些年少的喜愛也早消磨了幹凈,只剩下一些逢場作戲。

父親要做佞臣,他們這些做兒女的也要跟著做混賬事,最好要做到一手遮天,惹得人人唾罵,讓清高的望族厭惡,將虎視眈眈的趙統逼到造反。為此她招攬面首,虐殺宮人,當眾辱罵趙暨,卻沒有一樣是出自她本心。

“他身邊有世族的耳目,後宮中更是多得數不清,我只好將他們都殺了,有時候不分好壞,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起初殺人的時候,我夜裏都做噩夢,他喬裝成宮女,偷偷翻窗子進來徹夜陪著我……我在宮裏很孤單,他待我好,我便喜歡上了他,所以再做這些事的時候,一想到他便不覺得艱難。”夏侯婧說起這些的時候,面上並未出現多少笑意。

她平靜道:“只是惡事做得太多,有時候都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

夏侯婧話裏並沒有要為自己辯駁的意思,只是如同講故事似的,對薛鸝說起了那些過往。

好一會兒,薛鸝忍不住問她:“你不後悔嗎?”

趙暨不會放過夏侯氏,她付出再多的情意,也只會結為苦果獨自吞下。沒人會掛念她的好,趙暨繼續做他的九五之尊,後宮佳麗無數,很快就會忘了她。

夏侯婧笑了笑,說道:“這是夏侯氏一族的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無甚可悔。只是……他應當不會太快將我忘了。至於旁的,知我罪我,悉聽世人,死後何必再問生前事。”

夜裏宴席散了,魏玠接薛鸝回去,她心事重重,仍有幾分恍惚。夏侯婧與她說的話就像是個夢似的,一轉身,她又成了帶著囂張氣焰的皇後。

魏玠扶她上了馬車,問道:“夏侯婧同你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