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4頁)

趙蕓也被這動靜鬧醒,茫然無措地起身問道:“發生何事了?”

“有敵軍夜襲,二位娘子不必慌亂,請在馬車中等候。”

薛鸝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問道:“有多少人,可看清了。”

“尚不可知,屬下定會護娘子周全。”那人說完後來不及交代更多,便讓薛鸝坐穩,而後馬車飛馳,趙蕓猛地朝後仰過去,後腦磕得一聲悶響,痛呼著抓住薛鸝。

薛鸝掀開簾帳朝外看去,只見黑夜中人影憧憧,加上高高的雜草與樹影遮蔽著,連是敵是友都分不大清。

馬車疾馳了一段距離後漸漸停下,似乎是前方也被圍堵了,他們要等兵衛殺出一條路來再往前行。薛鸝隨同的兵馬是趙統的後方援軍,人數自然是非同小可。然而提心吊膽許久,總算安生了幾日,夜間人人都松弛著,忽然間被突襲,不少人的心便如同緊繃的弦一般忽然斷了,軍中騷亂一片,驚慌失措嘶喊狂奔者不在少數。

趙蕓聽到那些嘈雜的聲響,嚇得躲進薛鸝懷裏發抖。薛鸝發覺自己的膽子是越發大了,或許是在屍山血海裏走過一遭,面對這種情景竟也不再慌亂無措。

她拍了拍趙蕓的肩膀,想著只要不出馬車便不會被卷入騷亂中。她們周圍圍滿了侍衛,等到軍中的領事平息受驚了的士兵,這場夜襲也會迅速過去。

如此想著,她也沒了太大的反應,直到刀劍廝殺的動靜逐漸近了,那哀嚎聲越發清晰,她才察覺到不對。趙蕓也抖得越發厲害,幾乎是半個身子都攀在了薛鸝身上。

薛鸝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忽然不知什麽砸在了車壁上,發出巨大的撞擊聲,趙蕓嚇得叫出聲來,薛鸝也心上一緊,手心都泛起了冷汗。

慘叫聲此起彼伏,幾乎是到了耳邊,她再也忍不住將趙蕓扒下來,自己探出身子去看馬車外的情景,哪知才探出半個身子,便被一只手猛地攥住衣領,粗暴而迅速將她從馬車上拽了下去。

薛鸝驚叫一聲,險些砸在一堆亂石上,好在拽她的人稍稍扶了一把,讓她砸到了他懷裏。

“薛娘子,主公讓我前來接你離開。”

慌亂之時,薛鸝聽到了晉照的聲音,而後他刀一橫,又將沖上來的人劈了一刀,鮮血濺了薛鸝一身,她聽到是魏玠的意思,雖心中驚懼,卻沒有猶豫,任由晉照抓住她的手臂帶著她離開,而後將她拋到了馬上。

魏玠似乎早做了打算,以至於晉照將她帶走並沒有費太大的功夫。

薛鸝也是走了一段才知曉方才的騷亂並非是夜襲,而是軍中有人造反了。庶族在軍營要被士族搶功,始終得不到晉升,加上入冬後饑寒交迫,又看不慣從前燒殺劫掠的蠻夷成為同袍,他們被迫在軍中無糧之時吃了許多日的人羹,心中積怨已久,早已對趙統心生不滿。

說到底許多人從軍都是被抓了過來,並非甘願替宗室賣命,在軍營中朝不保夕,與親人離散,在被人煽動過後終於起了反心。

其中免不了有魏玠的推波助瀾,而晉照則趁著此刻好帶薛鸝離開,軍中也有人會故意模糊他們的行蹤,以免被人追查到。有梁氏旁支駐守在三十裏外的地界,倘若他們在被追趕上之前快馬加鞭趕到,便是看在梁晏的情分上,他們也會護薛鸝一時周全。

冷風似刀子割在臉上,薛鸝的衣裳也都被風吹得高高鼓起,月白衣袂在風中翻湧著,像是一朵在月色下盛放的曇花。

她攥緊了韁繩,深吸一口氣,問道:“我走了,魏玠該如何,趙統不會信他。”

“主公對趙士端還有用處,不會有性命之憂。”

晉照說完後,薛鸝沒有再多問,魏玠自有法子脫困,她不必庸人自擾。

只是想到趙郢,她心上又沉了沉。

軍中動亂,將士們彼此結怨,對夷族憎惡,一切不滿都在此次騷亂中發泄了出來,期間不少人趁亂奔走逃亡,也有人喪命在了同袍的刀戟下,整整三日後叛亂才徹底平息,消息也就傳到了趙統耳中。

趙蕓被幾個忠心的手下護著安然無恙,薛鸝卻沒了蹤跡。

然而戰事要緊,此刻再派人去尋薛鸝也遲了。趙統疑心其中有魏玠的推波助瀾,然而以魏玠的才識,未必不知在軍中煽動叛亂放走薛鸝是什麽下場,他非但沒有趁機逃脫,反而依舊留在軍中。

趙統不願相信魏玠這樣的人會為了一個女子將自己置身險境,卻又不得不對魏玠心存顧慮,再好的劍倘若不能被他緊握手中,有朝一日未必不會反過來刺向他。

趙統是個愛才之人,比起威逼利誘,他更願意讓人忠心誠服,以免日後他勢微之時無人可用,反會被趁機取了性命。

魏玠是上好的寶劍,如今正有大用處,倘若此刻將他處死,實在太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