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天色逐漸昏暗,魏玠的房裏有很多燭台,照得室內明如白晝。薛鸝不想提及過去,她以前做的事實在不算光彩,相貌也不夠美麗,因此她總憂心梁晏會想探知她在吳郡的事,何況她一直以來都刻意在引誘梁晏,若被知曉她一早便傾心於他,他必定會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圖謀已久,兩人的情意未免會多出幾分虛假。

而魏玠問起這些,她便有些不耐煩,卻也極力將自己說的無辜可憐,好讓魏玠能生出些許憐憫,早日放她離開此處。

然而說到薛氏的族人,那些不耐煩便慢慢不見了,反而像是積壓已久的怨氣得以抒發,好不容易有一個傾聽者,讓她無需偽裝得端莊良善,提及那些叔父們,她話裏極盡刻薄,絲毫不留情面地貶損自己的親族。甚至說起他們因戰亂而遭到牽連的時候,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嘲諷與奚落。

其中有些事,魏玠命人去吳郡查她的過往時候已經知曉了。然而從薛鸝口中聽到總是不一樣的感受,她十分擅於添油加醋,說起從前的自己,更是見縫插針地向他賣可憐,以期望他能夠動一動那微弱的惻隱之心。

魏玠對此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她便露出失望而怨懟的表情。

“吳郡曾有一位虞姓的郎君為你尋死,在家中自縊後被救下,確有其事?”魏玠說完後,薛鸝眸中閃過一抹訝異,顯然是不曾料到魏玠連這件事都能查出來。

她略顯心虛地移開了眼,說出的話卻頗為理直氣壯。“虞郎君一廂情願,妄想拐帶我私逃,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我自然不會理會他,誰知他便因此去尋死。是他自己要愛慕我,與我又有什麽幹系……”

男子大多擅長自作多情,以為一個女子對他笑一笑,說上兩句好聽的話,便是死心塌地愛上他了。

薛鸝為此受到了好一陣子的閑話,提起來便心中惱火,冷酷道:“虞郎君懦弱無能,沒本事叫我喜愛便去尋死,這樣的人即便不是為我,日後也有千百種要尋死的理由,怎能算作是我的錯?”

她說起此事,甚至頗為委屈地看向魏玠,似是想要得到他的贊同。

魏玠淡淡道:“若是樂安知曉你自私自利,虛偽刻薄的模樣,你覺得他還會待你如初嗎?”

魏玠的話如同一根刺紮在了薛鸝的要害,讓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地站起身,怒道:“與你有什麽幹系?”

說完後她對上魏玠冰冷的目光,心上不由地顫了顫,只得乖乖坐回去不敢吭聲。

若論虛偽,只怕她比不過魏玠。明面上寬仁溫雅,背地裏卻睚眥必報,說是無恥小人也不為過。

“你若有什麽想問的,我也可以告訴你。”魏玠認為這是一種交換,他了解薛鸝,薛鸝也該了解他。

薛鸝對魏玠的了解來自於世人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贊譽,而對於他本人的心性與過往,她稱得上是一無所知,更沒有閑心去了解他,如今也沒有。她知曉得越多,日後便越難以逃離他。

薛鸝敷衍道:“表哥的事跡無人不知,我從前便聽聞過了。”

魏玠拆穿了她。“你不想問嗎?”

薛鸝睨了他一眼,無奈地開口:“那表哥會怕黑嗎?”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薛鸝會問這種事。笑了笑,回答道:“幼時有過,如今已經習慣了。”

魏恒不許他的雀目之症被外人所知曉,因此除了魏恒與玉衡居自小侍奉他的人以外,只有薛鸝無意間知曉了此事。幼年他曾因為夜間目不能視而摔傷,在見到阿娘的時候偷偷向她說了此事,以為會得到一些關懷,卻不想會惹惱她,換來許多咒罵。而後父親也將他訓斥一通,罰他在漆黑的祠堂中跪了一整日。

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是否會怕黑,即便她或許沒有關心的意思。

魏玠心中湧起一種奇異的感受,似乎要做些什麽才能消解,而後他傾身靠近薛鸝,捧著她的臉親吻她。

薛鸝又嗅到了那種讓人迷醉的香氣,魏玠的頭發與她的糾纏在一起,如同纏繞的樹藤那般密不可分,彼此的氣息在唇齒間交換,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黏稠。

魏玠是個很善於學習和探索的人,他輕易地便能找到勾動薛鸝的法子,而後耐心至極地去擊潰她,甚至稱得上是勾|引。薛鸝的身軀發軟,呼吸也在發熱,她為自己的變化而不齒,只好將此怪罪於魏玠,是他太過可恨。

一吻畢,薛鸝已經是面紅耳赤,唇瓣略微發麻,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胸口緩緩起伏著。而魏玠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發出一聲讓她羞憤的輕笑。

“好了,你回去吧。”

薛鸝如同逃似地離開了魏玠的臥房,侍女將她送回了屬於她的暗室,似乎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屋內從沒有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