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2頁)

銀燈氣不過硬要與人爭論,反因說不過人家而哭著回去找薛鸝告狀。薛鸝心中倒不大在乎,那些風言風語無非是坐實了魏玠待她有意,本朝男女之事向來不拘小節。即便她如今名聲不好,只要不是魏氏這樣的老古板,換了旁人都只會記住她是連魏玠都傾心的美人。

姚靈慧心中惱怒,只好去找二夫人評理,想要將說薛鸝不好的家仆都抓起來責罰。魏植以寬厚聞名,二夫人哪裏會做這種事,只好糊弄了她兩句,又叫她回了桃綺院。她心中氣急,將薛鸝責罵了一番,也不準許她再離開院門半步。

魏恒雖說政務繁忙,卻不代表府裏出了這樣大的事都不知曉。回府後立即叫來了魏玠來問話,梁晏也緊趕著跟了過去,想在魏玠受到責罵之時維護他兩句。

一直以來,魏玠都是魏氏最出色,乃至於世家公子中最有名望的人,一舉一動都帶動了洛陽的風氣。如今卻與一個旁支所出的表姑娘糾纏不清,說出去豈不是叫旁人笑話。以他的身份,遲早要娶一個賢良淑德的望族之女,日後好撐起魏氏的門楣,而不是薛鸝這般徒有其表的狐媚之人。

魏恒在書房中訓斥魏玠,面色冷肅到像是一塊冰,魏氏的家訓被他以一種咬牙切齒的語氣說出來,帶著一種能將人刺傷的尖刻與淩厲。

魏玠自始至終都溫馴而沉默地聽著魏恒的訓斥,也並不反駁他口中的列下的條條罪責。甚至他也並不認為魏恒說的話有錯,薛鸝並非良善,與他更是天壤之別,他為薛鸝這樣的女子情動,的確該為此感到不齒。

然而這日子實在寡淡無趣,薛鸝如同一只嘰嘰喳喳的雀鳥,將他平緩沉穩的琴音打亂,強硬又惡劣地擠入他的生活。她還慣會賣弄心機,博取旁人的同情與憐憫,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騙人心軟。

這樣一個人,說為他去死也甘願,他願意相信她,也可以成全她。

魏恒訓斥過魏玠後,並未見他有悔過的意思,氣急之下將他禁足在玉衡居反省。梁晏也跟著被訓斥了兩句,再不好多說什麽。

正值夏日,洛陽名士最好在山林間依水宴飲,縱情高歌。魏玠喜好獨自登高,不喜與他們一齊吵鬧,往日裏總是端坐著不與他們一同飲酒取樂,顯得格格不入。正好他被禁足了,便只有梁晏前去參加詩會。

魏恒這次發了火,若不是看在魏植的顏面上,薛鸝必定會被逐出府去。宮裏皇上傳召魏玠,也都被推拒了。魏恒位高權重,面對當今無能昏庸的皇帝,尊敬他不過是出於忠君的禮數,並非是畏懼,因此只要他開了口,也沒人敢來催著讓魏玠進宮。

薛鸝費盡心思哄好了姚靈慧,終於得以走出院門,偷偷去玉衡居找魏玠,想與梁晏見上一面。頭頂日頭正毒,薛鸝步子快了些,聽到背後有腳步聲,她並未放到心上,一直等玉衡居近了,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子嗓音。

“你來找魏玠的?”

即便是鈞山王也不會直呼魏玠名姓,這是哪個無禮之人?

薛鸝被日光刺得眯起眼,皺眉朝身後人看去。

只見對方身形高大,兩側都有撐傘扇涼的侍者,容貌本稱得上是清俊,偏偏穿了身女子的衣裳,艷紅的裙上用金線繡著大朵的芍藥,唇上還染著鮮紅的口脂,眼角暈了抹胭脂,發髻也梳成了女子的樣式,而那眉眼與身形都是男子的模樣,看著當真是說不出的怪異滑稽。

早聽人說洛陽不少世家子吃多了五石散,頭腦不大清醒,薛鸝也是頭一回遇見這樣的怪人,一時語塞,盯著他半晌沒動靜。

那人臉色陡然一沉,語氣森寒:“你覺得我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