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頁)

“表哥……”

魏玠黑沉沉的眼如同一汪深潭,明凈的月光也照不見底。

薛鸝睜大眼望著他,面上的驚喜一閃而過,緊接著眨了眨眼,淚水便接連滾落。“你怎麽才來……”

見薛鸝哭了,魏玠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溫和道:“為何而哭?”

她抽噎道:“姚氏的人……還有阿娘,他們要我與人議親……”

魏玠對此有所聽聞,二夫人似乎也知道了些傳聞,今日托叔父旁敲側擊地同他說起了薛鸝,而後又提及了四房的魏縉,應當是有意為他們二人議親。

“魏縉一表人才,父親時常誇贊他聰慧守禮,若是你能與他議親,並不算什麽壞事。”要說起來,薛鸝若能與魏縉定下親事,也算是她高攀。

魏玠語氣和緩,薛鸝聽了卻惱火不堪,而後哭得也更傷心,衣袖上滿是淚漬。“表哥當真不曾……不曾察覺鸝娘的心意嗎?”

薛鸝滿面淚痕,哭得肩膀都在輕顫,頭上的步搖也晃晃悠悠的撞在一起。

“薛娘子醉了,今日的事,我會當做不曾聽過。”魏玠態度疏離,平靜到讓她心冷。

似乎察覺到薛鸝不肯罷休,他終於起身,不願與她再有牽扯。“薛娘子還是早些回去的好,我命人送你。”

意識到魏玠是真的要與她撇清幹系,薛鸝松開掐著掌心的手指,猛地拽住他的衣袖。

魏玠回頭去看,發現她正在擦去面上的眼淚,而後仰著頭看他。

昏暗之中,他不能將薛鸝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卻聽得出她的強顏歡笑。“能與表哥相識,已是鸝娘一生之幸,不敢奢求更多,我不難過……不該難過”

清輝落在月白衣裙上,暗紋如同搖曳的花影。與此同時,窗口的風吹得她衣衫與裙帶都在舞動,朦朧月輝灑落,有如流風回雪。

“表哥……我頭暈。”她撐著桌案起身,嬌軀微傾,居高臨下地望著魏玠。

黑發如墨,唇紅如血,月光照著薛鸝的影子也像在輕顫。她好似一只攝人心魄的精魅,濕潤的眼眸直直地盯著魏玠,被風吹起的發絲時而從他頰邊擦過。

魏玠察覺到不對,正想起身,薛鸝卻猝不及防地晃了晃,身子一歪朝地上摔過去。

他下意識伸手將人扶住,薛鸝卻如同一根藤蔓攀附而上,微熱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頸,而後不等魏玠將她推開,她便似一只向他示好的動物,臉頰貼在微涼的頸側輕輕蹭了蹭,自言自語一般地低喃:“好熱……”

魏玠從未遇到過這種事,也無人敢如此輕浮地對待他,以至於一時間驚愕到渾身僵硬,往日裏的理智也在此刻被薛鸝攪得一團糟。

微熱的呼吸,像一根羽毛輕輕掃過他頸間的皮膚。薛鸝略顯得意地悶笑一聲,溫軟的唇瓣在他的臉頰一觸即離,輕得像是落花拂過,好似一切都是她酒醉後的無心之舉。

魏玠像是觸到了一塊熱炭,瞳孔驟然一縮,連扶著她的手臂都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不等魏玠發火,薛鸝裝作若無其事地抽身,小聲地對他道謝,而後嘀咕道:“要回去了……阿娘還在等我。”

薛鸝踉踉蹌蹌地離開,幾次險些摔倒,魏玠沒有前去阻攔。

禁步的脆響與沉悶的腳步聲漸漸遠了,遺留在空氣裏的幽香與酒氣似乎還揮散不去。魏玠僵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驚愕與羞惱蒸發了他的理智,幾乎叫他無法呼吸,方才被觸到的地方莫名發熱,如同被燙傷了一般。

許多古怪而陌生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叫他從未如此失態,像個傻子一般呆站在此處,任由戲弄他的人逃之夭夭。

魏玠薄唇緊抿,始終難以平復雜亂的心緒,好一會兒了才陰沉著臉看向窗口漏進來的月光。

薛鸝竟敢如此冒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