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魏蘊並不覺得使喚薛鸝有什麽不對,言語間也時而流露出對她的輕視。薛鸝溫和地笑著,眼中卻一片冷然。

春光正好的時節,走在魏府的路上能聞到香風陣陣,蜂蝶時不時從衣角掠過。

侍女端著些器具路過水榭,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偷偷打量裏面的人。

梁晏穿著月白的長袍,上面繡著竹影與飛鳥,遠遠看去也是個極英俊的郎君。而他對面坐著的魏玠依舊是霜白的長衫外罩一件蒼青大氅,若換做是旁人也許就略顯寡淡了,可落在魏玠身上,反而顯得他氣質如華。

比起魏玠太過端正,像是天上摸不見只能瞻望的月亮,梁晏則要平易近人的多,他性子好又廣交好友,時常與人招搖地駕馬出遊,惹得路上的娘子們頻頻側目。即便不比魏玠郎艷獨絕,愛慕他的人依然不在少數。

兩人在水榭下棋的一會兒,已經有不少侍女假意路過,甚至是在此反復來回了幾遍。

“你不在洛陽的這幾日,朝中又生了不少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梁晏執著黑子遲遲沒有放下去,指腹摩挲著冰涼的棋子,思緒已經飄向了別的地方。

“陛下臨幸了一個後妃,那後妃懷了身孕,直到懷胎六月才被太後發現。人是治書侍禦史的長女,如今一屍兩命死得淒慘,侍禦史咽不下這口氣,想要找伯父評理,出了魏府便叫太尉府的馬車給碾死了。”

梁晏面露不忍,再不願回想當日看到的景象。

魏玠問他:“還要接著下嗎?”

梁晏皺著眉掃了眼棋局,也不再猶疑不定,很快便落了棋子。魏玠的白子緊隨其後,沒有片刻猶豫。

“陛下性情懦弱,如今太後把持朝政,提拔心腹打壓重臣,太尉更是手握重兵,連晉王都含冤而死,多少人對皇位虎視眈眈。如今人人自保,平遠侯府自顧不暇,你又能做些什麽?“

“我不能,難道你也不能?這刀子遲早也會落到你們頭上,明哲保身?哪有那麽容易,屆時魏氏同樣不好過。”

“再不好過,也都能過去。”魏玠淡淡地應了一句,梁晏氣得火冒三丈,蹭得一下站起身。

梁晏再一看棋局,早已是滿盤皆輸,他總是比不過魏玠,事事如此。再一看魏玠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心中躁怒更甚,再不想與他待在一處,快步便走出了水榭。

梁晏走得很快,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以至於薛鸝正要俯身去撿掉落的花枝時,他卻先一步擡腳踩了上去。

薛鸝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向梁晏,而他這時也才回過神,連忙與她賠不是。“在下眼拙……原來是你?”

“郎君走得好急。”薛鸝站起身,略顯嗔怪地說了一句。懷裏抱著的白海棠隨動作簌簌抖動,離得近了還能聞到怡人的香氣。

梁晏撿起被他踩壞的海棠枝,隨手扔到了草垛間。“你摘這麽多白海棠做什麽?”

“姐姐要制香,讓我來替她采些花回去,不想竟能與公子在此處遇見……”薛鸝淺淺一笑,眼瞳好似剔透的琉璃,在春光的映照下泛著瑩瑩色彩。

“姐姐?”

“魏蘊是小女的表姐。”

梁晏看到了烏發間雪白的花瓣,下意識就想伸手替她拂去,忽然想起自己身在魏府,又覺得太過輕浮,手臂擡了一半又放下了。對上薛鸝不解的目光,他輕咳了一下,說道:“你頭上有花瓣。”

薛鸝擡手摸了兩下,還是沒能將花瓣打掉,反而讓梁晏看到了她手背的擦傷。

“你的手怎麽傷到了?”

薛鸝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海棠枝有些高,方才折花的時候不小心擦到了,不打緊的……郎君幫我看一眼,花瓣還在嗎?”

梁晏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卻也僅僅是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會兒,並未說其他的話。畢竟是魏氏二房的人,魏蘊似乎是個不大好相與的人,若要欺負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妹,將她當做婢女使喚,似乎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

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說:“你若在府中受了欺負,盡管去找魏玠主持公道,他為人正直,斷不會坐視不理。”

薛鸝搖了搖頭,說道:“沒人欺負我,郎君多想了。”

梁晏並不強求,說道:“方才踩了你的花,還望你莫要介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薛鸝抱緊了懷裏的海棠枝,垂眸與他道別,很快也轉身離去了。沒等她走出幾步,遠遠地又看見了水榭中獨自坐著的魏玠,他在此處就好似一副畫似的沉靜。

薛鸝腦子裏的念頭,不知怎得,又開始掙紮著想要破土而出。

“我回去找了一圈,不曾看見娘子的珠釵……”

方才被她借口支開的銀燈已經追了上來,,薛鸝回道:“應當是掉在旁的什麽地方,找不到便算了。”

銀燈應了一聲,緊接著又驚喜道:“水榭裏的人好像是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