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法隱忍的

天還黑著,李震白出現在了郊縣半山的宅子大門口。

李宅二樓的家主臥室內,一部手機零件四散地躺在地上,屏幕黑了,已經不可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話語聲了。

但李正簫那句「明天白天我就能真正當新郎了」,仿佛還震耳欲聾地響在耳邊。

李震白的胸口劇烈起伏,強烈的情緒波動甚至讓他開始耳鳴。

他跌坐在床邊,雙手捂住耳朵,彎下腰,頭低低地埋進膝蓋裏,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足足十幾分鐘以後,李震白緩緩放下手,擡起頭來,看向陽台窗外的方向。

庭院的燈零星地亮著,庭院外的路燈昏黃,在路兩邊一直延伸向看不清的遠方。

再遠一些,建築群的樓宇上航空障礙燈閃爍著紅光,一明一滅。

又過了幾分鐘,床頭桌上的鬧鐘時針無聲地走向了刻度1。

就在這時,李震白忽地站起身,撿起被摔得破爛的手機,取出裏面的sim卡,去抽屜裏找出備用機安裝了上去開機。

之後,他進去臥室附帶的衣帽間換了出門的衣服,腳步急匆匆出了臥室。

在臥室門口,李震白猶豫了一下,腳步一轉,去了走廊不遠處的另一間臥房。

在這間臥室的衣櫃裏,他很輕松地分辨出了裏面衣服的歸屬,目光在一側掃過,從中挑選了一件厚實些的外套拿在手裏。

李震白下了樓,目光掠過一層走廊時,身體頓住了,他的腳步不再像剛才那麽利落幹脆,而是沉重了幾分。

書房內,李震白又一次打開那個暗室,那摞厚厚的宗譜還鄭重地擺在架子上。

李震白慢步走過去,伸手想要撫摸那書冊的書脊,在馬上要碰到的前一秒,他目光中一抹復雜的東西閃過,倏地收回了手,然後快速地打開架子附帶的書櫃,動作利落地將那摞冊子隨手找了塊桌布包好,一股腦塞進了那櫃子深處,哐一聲關上了櫃門。

從宅子出口隨手拿了一把車鑰匙,李震白乘坐電梯下到地庫,等發動了車子,他才發現,這是他送出去給林真開的那輛寶馬SUV。

銀灰色寶馬駛出李宅大門,沒有司機,沒有保鏢,沒有隨行秘書,李震白就這麽一個人踏上了路途。

車子開出去大概十幾分鐘時,即將進入高速匝道前,李震白一腳踩在了刹車上,路燈昏暗的光透過車窗斜照在他臉上,李震白面色陰沉,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往下撥弄了一下,打了左轉向,一腳油門下去,調頭往來路上返回。

只是,不過往回走了幾十米,車子再一次在馬路邊刹住,李震白又打了一次左轉向,車子又向進入高速的匝道行駛過去。

在高速匝道口附近,車子再一次停下,這一次停留了很久,直到車上的電子屏顯示的時間到了淩晨2點整時,李震白又一次發動了車子,駛進了匝道。

這一次,直到到達目的地,他再沒停過。

一個半小時後,寶馬suv近乎無聲地停在了郊縣南山半山腰的宅子大門外。

李震白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直到傳來忙音,也沒人接電話,他並不放棄,再一次按下那個號碼,手機話筒貼在耳邊,耐心地等待著。

這一次,話筒裏的嘟嘟聲只響了兩次後,電話那邊就傳來被接通的電流聲。很快,一個被吵醒的還微微嘶啞的嗓音開口問道:“你好,哪位?”

李震白薄唇微動,開口道:“林真,現在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下來,我在大門外。”

“什麽?”林真顯然此時還不太清醒。

李震白再一次重復:“現在,收拾東西,下來,我接你回B市。”

良久以後,林真才再次開口說話。顯然,他現在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他問:“為什麽?”

李震白擡眸看著微曦的天際,沉聲道:“ENERGY在D市的分公司出了點問題,今天我要去處理一下,你跟我一起。”

……

宅子的大門打開,林真拖著行李箱,跟守門的大爺交代了幾句後,從中走了出來。

寂靜的夜裏,李父建這座宅子時開拓的一條蜿蜒向下到山腳的路,此時在路燈的照射下,水泥的灰白路面似乎發出了幽幽的光。

李震白靠坐在銀灰色SUV的車身上,他身上隨意披著件中長款黑色風衣,手指間夾著的香煙正在燃燒,隨著他吸煙的動作一明一滅。

光線太暗了,林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還是敏銳地發現了李震白與平時微妙的不同,他的姿態和吸煙的姿勢,都讓林真想起來之前他喝多了的那一晚。

但……林真看了眼空空的駕駛座。很顯然,李震白自己開車過來的,他不可能喝酒。

林真走到李震白面前,看見他嘴裏叼著煙,高大的身體離開車身站直,隨手打開副駕車門,將放在副駕座位上的外套拿了出來,一手繞過林真背後,將那件外套披在他肩上,雙手拉著衣襟攏了攏,低聲道:“晚上涼,多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