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75-79

75.

硬是說沒牽手也太扯淡了,老爸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自己兒子有沒有跟別人牽手他還能看錯嗎?那麽大兩只手!明晃晃牽在一起了,還在這兒東張西望做賊心虛地說沒有!

只不過礙於祁烈也說沒有,他自然不好追問到底,得等到祁烈走了之後單獨盤問司陵。

司陵老老實實站在最後,聽著老爸跟祁烈談關於黑衣人的事情, 慢慢地越走越靠後,最後趁著前面二人不注意偷偷溜回了自己屋。

他本來還想問問老爸寇家到底跟自家有什麽仇怨,活了七百多年是怎麽回事,借屍還魂?還是真的活了七百年。不過通宵到現在他覺得自己腦子都木了,行屍走肉一樣。

這過得什麽日子,大半夜不睡覺跟著出去當拖油瓶,太陽都快出來了才能回被窩躺一會兒。司陵本想倒頭就睡的,但剛一躺到床上就想起來那個惡心巴拉的水怪,渾身往下滴黏糊糊的液體。

靠!

司陵猛地坐起來帶著睡衣沖進了浴室。

熱水澆下來,司陵難得感受到放松。他今晚精神一直高度緊張,又是黑衣人又是水怪又是鬼火……不過想到鬼火又覺得不對勁,他根本沒看見鬼,哪裏來的鬼火?

雖然他以前沒見過鬼火,但好歹知道鬼火其實並不是什麽太嚇人的東西,小鬼試探不明的對手時放出來探探底罷了,若是凡人或者修為不高的直接被嚇得屁滾尿流,若是更強大的他自己便先逃了。

按照這個邏輯,如果有小鬼想打自己或者祁烈的主意,那探到祁烈之後應該馬上逃命去了, 那鬼火又怎麽可能一路跟隨著他們?

76.

司陵沒想通這一點,但思緒順此已經轉到了別的點上。

祁烈用火,傳說祁烈曾用烈火屠盡好幾個天師家族,殘暴無邊。天師說到底也是凡人,雖說會些術法符咒,卻怎麽也抵不過祁烈放出專為了要他們性命的大火。

按照這個傳說來看,好像小時候老爸跟他說的那些話又沒有什麽不對——天師跟鬼無論如何都是勢不兩立的。

司陵深深吸了口氣,擡起胳膊看自己的右手,平平無奇的一只手,從掌紋來看他這輩子有一次大劫,死而復生之相。這掌紋從小就是這樣,姐姐是這方面的行家,在司陵小時候就對此不解,說他明明命格非凡,前路坦蕩,不該有此劫難才對。

小時候司陵對此不太在意,甚至隱隱得意,無非是覺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反正是死而復生,又不是一命嗚呼。

真到了現在他再看自己的掌紋……

會是因為祁烈嗎?司陵這幾天看了太多關於祁烈如何殘暴如何嗜血的傳說,但那些文字看在司陵眼裏卻不真實得很,他一個字也沒信到心裏去。祁烈就在他面前,真真切切地把他護在身後,甚至為了救他放棄抓住黑衣人的機會,也不嫌棄自己一路牽著他的手回來。

腦子又亂又木,一個澡洗了半個多小時。

77.

司陵從浴室一出來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老爸,頓時覺得頭痛。

司陵邊擦頭發邊說:“爸,或許我已經一晚上沒睡了,而現在天都要亮了。”

老爸緊緊盯著他:“少撒謊騙我,你跟祁烈怎麽回事?”

司陵過了當場被抓包的那陣慌亂,也知道瞞不過去:“真沒什麽大事,人家可是一代鬼王,難道從浮郁山下關了七百年出來就為了跟我牽手嗎?是我路上害怕纏著人家非要牽……那也不叫牽手吧,頂多叫抓手。”

老爸皺著眉:“我叫你跟著他是為了跟他學點東西,你自己注意分寸,你是什麽身份他是什麽身份。”

司陵覺得這話電視劇裏經常聽見:“您這話說得跟棒打鴛鴦似的……不過您放心,我很有分寸,我不想跟著他了,明天我就回學校。”

老爸:“又胡鬧什麽!”

司陵表情認真:“我沒胡鬧,您聽說過天師跟著鬼學習的嗎?今天要不是祁烈救我我就沒命了。我這次真的想明白了,祁烈問我知道不知道寇家,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也沒告訴過我,我發覺許多事我都不知道。你說祁烈殘暴,卻自己卑躬屈膝地稱他尊上,你說人鬼勢不兩立,卻讓我跟著他學習。”

司陵看著老爸:“你其實打心底也根本不覺得我能當一個出色的天師,對嗎?也沒錯,我就是膽小又懦弱,很廢物。你就算逼著我繼承了天師之位又能怎麽樣?看見鬼之後拿刀割了自己的手說我身上流著司陵浮郁的血你識相的話趕緊給我去投胎嗎?”

司陵把濕毛巾攤開晾好,語氣平靜:“爸,昨天我看見浮郁山遊客暈倒了一片,總覺得我就算是個廢柴也該把自己一把火燒了好歹能取取暖,這麽想著覺得自己還挺偉大的,挺無私的,挺牛逼的。剛剛洗澡的時候我看自己的掌紋,想到我命裏有那麽一劫,想到那水怪的模樣,真覺得自己可恥,我不想留在這裏天天面對自己的可恥了,你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