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聲(第3/4頁)

——賓客名單是時寒親自挑選的,誰能來誰不能來,他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小皇帝打亂了他的蜜月計劃,他當然得連本帶利討回來才行。

參加婚禮的事,怎麽能叫結黨營私呢。

但時寒確實沒想到,這麽直的鉤子,釣上來的居然是自己的老師。

青年臉上有點尷尬。

他跟紀閣老也算是長期政敵了。

到什麽程度呢——紀凜當初教的東西,時寒一樣沒用,時寒用的,全是紀凜舉例的反面教材。

說是在這位大學士的雷點上蹦迪也不為過。

起初紀凜還嘗試把他拉回來,未果。又嘗試勸說他,依然失敗。最後紀凜把渾身解數都使在小皇帝身上,試圖用皇權來阻止時寒離經叛道。

結果顯而易見,那會兒楚明遠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

最終紀凜放棄了,公然將時寒逐出師門,宣稱自己權當沒有教過這個學生。

彼時侯爵的勢力如日中天,在斯裏蘭完全稱得上翻手為雲覆手雨的程度。居然有人敢說出這種話,無異於一巴掌落在大貴族的臉上。

當時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害怕禍及自己,攝政王隨便一頂高帽子扣下來,等待紀大學士的就是牢獄之災。

但紀凜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早就發誓一生奉獻給斯裏蘭王室,紀凜也是保皇黨裏的領袖人物,像時寒這種肆意妄為的佞臣,在哪個時代都要被文人集體唾棄。

倆人鬥來鬥去,一直鬥到時寒戰死。

紀凜憑著自己的一把年紀,熬死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覺得自己贏了,又覺得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但朝堂上,龍椅邊,那一抹如墨色濃重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紀凜看著畫像裏的年輕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年紀太大,已經不適合反復做手術,以此回到最佳的視力狀態。

貴族肖像畫都很寫實,侯爵就如同本人一樣,滿臉嘲諷,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南若瑜那樣燦爛的笑容,人們永遠不會在這張臉上看到。

紀凜喃喃道:“分明是我老眼昏花了……還以為……罷了罷了……”

他兀自開口,既像在和旁邊的青年說話,又像對著肖像畫在說:“你們倒是有緣。”

時寒淡淡道:“有緣就不是以這種方式見面了。”

“是啊,有緣就不是這樣見面……”

紀凜復述著他的話語,忽然悲從中來。

畢竟是幾朝元老,臉上並沒有表現得明顯,過了一會兒,他才道:“聽說你與穆夫人是舊識,但你來勢洶洶全都沖著沈念,可知道他是穆夫人獨子的什麽人?”

時寒笑道:“沒名沒份的‘未亡人’,德不配位的白眼狼。”

紀凜嘴角一緊!

“德不配位”這個詞,就是當初他訓斥時寒,細數諾蘭侯爵十宗罪後,得出的結論。

紀凜冷哼一聲:“是我走眼了,你的野心比江乘舟大得多。”

“是他沈念無能,連份家業都守不住,我難道還說錯了?”青年寸步不讓。

很難想象對待伴侶如此溫柔的一個人,面對敵人時竟然這般鋒利:“侯爵的一些政策弊端,應該初現端倪了吧?”

紀凜審視的目光刀一樣刮向他。

時寒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在穆爾列斯星系就發現了。”

虎狼之藥之所以被稱作虎狼之藥,治病效果顯著,但接踵而來的會是更多的麻煩。

說時寒丟下個爛攤子也不為過。

他要是好好活著,自己就能將爛攤子收拾幹凈。

以穆爾列斯為例:當年為讓邊境星域的領主配合自己開拓獸人商路,時寒給馬爾博羅家族許了不少好處。

馬爾博羅能擁有造反的兵力,也是時寒常年裝不知道,默許的。

——叛亂同樣在他意料之中。

那些獻策確實是蓄謀已久,有一大半是他原本就打算做,卻沒來得及實施的。

但時寒死了,沈念收拾不了,這苦差事就只能全扔給江乘舟去做。

似乎養成習慣,有意無意就要氣對方兩句,時寒稱諾蘭侯爵時沒有用“閣下”兩個字,完事還來一句:“不知教出這樣的學生,紀老有什麽感想。”

老頭子頑固保守得讓他吐血,時寒回斯裏蘭後就決定繞著對方走,省得忍不住氣死這老頭,午夜夢回還要陰魂不散。

四百名進入禦前議事廳的朝臣,時寒難道還怕找不到一個能被自己當槍使的對象?

多的是好用的槍。

時寒看了眼還在排隊與鮫人合照的大臣們:“……”

倆人話不投機,紀凜也不再理他。

老紳士即便參加婚禮也穿得樸素,他手拄拐杖,身上穿著普通的西裝,一頭白發,鼻梁上還戴著厚厚的老花鏡。

這時雪貂終於找到了時寒,“吱吱”兩聲撲了過來。

時寒怕洛安直接撞到墻上,連忙抱住她——主要怕這堵墻被她撞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