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怦然心動

鮫綃, 是一種由鮫人織出的薄紗,鮫綃絲細而軟,遇水不濕, 紋路泛著珠光一樣的瑩潤色澤。

人類的染料會破壞鮫綃原本的光澤, 於是市面流通的鮫綃都是純白色的。

時寒失笑道:“我之前還以為鮫綃是你們鮫人族用頭發編織的。”

鮫綃的產量也低, 之所以沒有月光蠶絲那麽貴,是因為許多富人難以習慣這種水一樣觸感的絲料, 輕若無物得像裸奔。

於是商家們放棄營銷炒作鮫綃,轉而攻向類似的月光蠶絲,鮫綃的價格自然上不去。

曾經有人送過時寒十匹鮫綃, 被時寒堆倉庫裏去了。他知道為什麽富人覺得奇怪:鮫綃太輕了,觸感時有時無, 做成衣服穿起來像裸奔就算了,更可怕的是, 隨著動作的牽扯, 好像有觸手在身上撫摸一般。

人類穿定制的高档衣服,是為了表現身份, 而不是情趣。

真要到情趣那一步,身上的衣服一般又穿不了幾分鐘,所以不實用。

但南若瑜對鮫綃不過敏, 這東西對時寒來說就是最實用的了。

過敏這毛病, 每天又疼又腫又癢的,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住。

南若瑜剛進入軍校,很快就要開始上課、訓練, 可能還有正常的社交……不知為什麽, 時寒想到鮫人身邊圍著一群朝氣蓬勃的向日葵, 心裏就有點不爽。

時寒很想弄一間屋子, 裝修得金碧輝煌,把南若瑜藏在裏面,仿佛這是自己最驕傲的收藏品。

但他不能這麽做。

他可以將南若瑜占為己有,卻不能令他失去自由。

擦過藥後,睡夢中的鮫人難受地往他身上蹭。

他感覺不到疼,就只能感覺癢。

時寒怕他夜裏把皮膚撓破——南若瑜確實幹了這事,睡夢中下手沒個輕重,兩下就撓出了鮮明的血痕。

跟被什麽人淩|虐過似的。

時寒用鮫綃把他的手腕綁在了一起,這樣他就不會亂撓了。

南若瑜倒是沒抱怨難受,他生怕時寒覺得麻煩,想把他趕走,於是一聲都不吭,連飯都有乖乖吃——沒什麽胃口,喝的都是草莓味營養液。

期間時寒向學校遞出申請,作為少數種族公民,希望能批準南若瑜的床鋪使用鮫綃,而不是軍校統一發放的床上用品。

校方批準了。

不批準又能怎樣,鮫人也不是一上來就要求特權,那一身密密麻麻的紅疹子慘不忍睹,不知道的還以為學校專門給學生發黑心棉呢。

南若瑜見時寒不打算趕他回去,於是放下心來……蹭得更起勁了。

時寒每天早上被他蹭得梆硬,又拿這小祖宗沒什麽辦法:手是他綁住的,人是他抱住的。

生病的鮫人能有什麽壞心思呢,他只是想蹭蹭罷了。

過敏症狀來得快去得也快,換上鮫綃後的第三天,南若瑜身上的印記就剩一點點草莓紅的顏色,在白如凝脂的肌膚上艷麗得不行。

他好了,時寒卻不怎麽好了。

南若瑜休息了幾天,精神好了很多。這天早上,他醒得比平時早,睜開眼看見的就是慘白的墻壁。

宿舍的床只有一米二,上鋪是床板,底下是書桌。

南若瑜睡在裏側,時寒從身後抱著他,手還搭在綁住手腕的鮫綃上。

盯了一會兒墻壁,他輕聲說:“你好硬。”

圈著他的那一只手臂驟然收緊,身後的時寒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南若瑜扭啊扭扭啊扭,終於把自己翻了一面。

他直視時寒那雙漂亮的眼睛,在眼皮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秋天稍微有些涼了,窗外寒蟬叫得一聲長一聲短,時不時伴隨著一串清揚的鳥鳴聲。被窩裏暖得發燙,南若瑜身上散發著藥膏的青草香氣,被體溫一蒸,簡直令人不想從被窩裏爬起來。

時寒在想,自己一向克制謹慎,怎麽就順利地被這條魚爬了床。

全然忘記了現在其實是在南若瑜的床上——他自己疊了個整齊的豆腐塊之後再也不想把床鋪攤開。

他喜歡南若瑜嗎?

喜歡的。

從今往後,要是每天早上都能擁有一個這樣的早安吻,時寒可以用一切去交換。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時寒努力回想著。

或許是從他不顧一切地從斯裏蘭找到桑林星來;或者是南若瑜偷吃小黃魚被發現後,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開;可能是嘀嘀咕咕地說想生蛋、時寒聽得哭笑不得的時候。

又或許,時間更早……

早在他出現在拍賣會場,從那雙金色的眼眸第一次睜開起,他們之間就有了再也扯不斷的羈絆。

羈絆仿佛在心底深處埋下一根危險的引線,當南若瑜僅僅因為他回答了一個“想”字,就跨越星系和銀河,穿過車流人群,不顧一切地沖進自己懷裏時——時寒聽見引線燃盡、炸開,怦然心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