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平共處五項原則1

一個多小時後衛嘉回來,迎接他的竟然是江海樹。

“衛叔叔你回來了,外面很熱吧?快坐下來歇一歇。”他說著,還給衛嘉倒了杯水。

衛嘉被這自來熟弄得有片刻晃神。他的目光還沒找著落點,江海樹主動報備:“我媽去洗澡了。”

那種詭異的錯亂感頓時又出現了!衛嘉擱下江海樹遞來的水,陳樨這時也擦著頭發從衛生間走出來,帶出一身氤氳水氣。衛嘉提著一口氣,等待著她下一步動作,然而她問了一句:“吹風筒呢?”聽到衛嘉回答說“壞了”之後,她就悶聲坐在沙發上揉弄那一頭濕發。

衛嘉在餐桌旁站了片刻。他忙了一整天,身心俱疲,也不想再硬撐,拖出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搓了搓滿是倦容的臉。整個客廳與餐廳相連的區域陷入了沉默。

茶幾上陳樨的手機在不停地發出震動和光亮,屏幕上顯示“段妍飛”來電。從進門那刻起,打進來的電話幾乎沒有斷過。她既不掛斷,也沒有接聽的意思,手機殼與茶幾玻璃碰撞產生的動靜在這壓抑的沉默中尤其有存在感。

衛嘉懶得計較她竟然先擺起冷臉這件事了,率先一步打破僵持。他問:“不接電話為什麽不關機?”

“幹嘛要關機,好像顯得我很心虛似的。”

“萬一有事呢?”

“我想不出還會有什麽更大的麻煩。真要有,電話裏也解決不了。”陳樨將毛巾搭在肩上。“現在打電話來的有兩種人,一種是想看我笑話的,另一種是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來看我笑話的。”

衛嘉說:“你很好笑嗎?為什麽我看你演的喜劇片那麽尷尬?”

“那是因為你沒有幽默感!”陳樨將半幹的毛巾抽向他。“從我像落水狗一樣進門起,你不也在看我笑話?還教唆小金桂也不理我!”

“它回來了?”衛嘉起身去喂貓,不知道藏到哪個角落的白貓聽到貓糧落碗的聲音才重新出現,不緊不慢地走到投喂者身旁,用尾巴繞過他的小腿。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這回換陳樨受不了他沉迷於擼貓,儼然人貓情長的樣子。

“說什麽?我說的話有意義嗎?”

“所以那小看護朝我身上潑臟水的時候你也不吭聲。你也覺得我過氣了,吸過毒,還整容?”

“你是嗎?”

陳樨的心火又噌噌往上冒,她沖到半蹲著的衛嘉身邊,用力推他的肩膀。“王八蛋,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衛嘉搖晃了一下,用手支撐住身子。衛金桂迅速從貓碗旁跑開,遠離人類的是非之地。

“我們多久沒見了,你要我怎麽看?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我明確告訴你,我沒碰不該碰的東西,沒睡過導演、制片人,沒整過……咳,整沒整過難道你看不出來?醫美微調不算數……說了你也不懂!”

“牙口也和以前不一樣。”衛嘉仰頭端詳她,給出中肯的結論。

陳樨磨著她一口雪白的牙,說:“畜生才說牙口,人類那叫牙齒。”

“人類健康正常的牙齒是象牙色的。”

“現在的鏡頭都高清得很,還不是為了上鏡好看!”

衛嘉也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在此時此刻跟她討論這些。也許他在試圖將眼前的人和他熟悉的陳樨區分開來。曾經的陳樨也一直是漂亮的,她有小雀斑、尖犬牙,端著的時候看起來勁勁兒的不太好惹,笑起來眼裏像有蜜。現在站在他面前俯視他的人精致完美得仿佛音樂盒裏的雪花。

他對她說:“你坐好,我有話跟你說。”

陳樨吩咐江海樹:“洗澡去。”

她一屁股挪到先一步落座的衛嘉身邊,衛嘉被沙發的震動擾得有些煩躁,起身與她拉開距離,這才正色道:“你住進來,我不趕你們。我想了想,這房子近幾年漲了不少,我一人獨占的確不公平。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沒有辦法短時間內搬離這裏。房子的差價我會參照市場價盡力給你補夠,但我需要一點時間。等我把錢籌齊了,你的困難應該也過去了。在這期間,我希望我們能相安無事,彼此尊重……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陳樨心不在焉地點頭:“不就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嗎?你不睡我,我也不睡你,我們不管彼此跟誰睡,誰也不許把要睡的人帶回來,萬一不小心睡了也要很有禮貌地假裝沒有睡過。”

衛嘉一時詞窮,嘆了口氣,“陳樨,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忘記你當年發的誓了?人說話要算數。你不能永遠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萬一我結婚了,有家庭,有孩子,你也要這樣招呼都不打就闖進來?”

陳樨賭氣道:“你結婚?騙小孩呢!再說結婚有什麽稀罕,有家庭、孩子又怎麽樣?我也有!”她說完還特意瞟了在行李箱前磨磨蹭蹭的江海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