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符離近來總有些躁動,壓制不停翻湧的勃發血脈令他有焦心,但擡頭看了一眼氤氳夜空中半圓的皎月,歪了歪頭,並未到月圓,不應該這樣難受的。

看來,這幾天更要勉力克制自己,逸散出的獸性令他忍不住去追逐,去捕殺,但作為一個小弱獸的伴侶,符離繃緊了自己的理智。

大手有些粗暴的撕扯下一條鹿腿,聽身後石台下的小雌此刻卻嘻嘻哈哈笑起來,而後“嘰嘰咕咕”的說起話來。

沉夜寧靜,那嗔怒怨怪的聲音直聽的他心中更亂了,便低頭咬著牙狠狠撕下一塊鹿肉,而後眼色深深的看著給小崽子上藥的小雌獸。

直到水時彈了一下小白狼的蛋蛋,符離登時下意識的齜出犬齒,悶聲威脅的低吼一聲。

小狼崽聞聲激靈一下,吭哧的翻身站起來,低頭迅速躥回樹洞中了。水時聽到動靜,還以為有什麽情況,有些緊張的擡頭看在白狼圍繞下那個筋強骨健的男人。

那人卻眯著金燦燦的雙眸,神色不定的盯著自己呢!

那是一種水時再熟悉不過的眼神了,看的他臉熱,也收斂了歡快的笑意。

“……,幹嘛,嚇我一跳!”

說完,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意意思思的往燃著的火堆旁靠了靠。成年狼並不太喜歡火,它們知道那是一種危險的“紅花”,能在炎熱的夏季將一片幹燥的叢林轉眼吞噬。而狼窩裏那些愛找水時瞎鬧的小崽子們,在被灶火燎焦了好幾個後,也自覺繞著走。

只有符離,他不僅不怕,且還喜歡愛人在跳動的焰火映襯下,舒展的身軀與水潤的眉眼。

水時心裏被男人盯的有些慌,掩飾一般去擡手添火。可是火焰正旺,燒的幹柴“嗶啵”作響,怎麽還用再抱薪助燃呢!

他正一股腦的往裏加柴,就覺得身後有一道深沉又炙熱的氣息,越來越近,直到滾燙的貼上自己的背。

猛獸的吐息就在耳側。水時咬了咬嘴唇,紅著臉將身後的人推開一寸,眼神躲閃的四處瞄,“走,走開!荒郊野外的,被人看見!你,你老實些。”

一回頭,就見十幾只巨大的白狼,趴在不遠處,白日藍湛湛的狼眸此刻卻泛著熒光,一個個側頭歪臉的,直愣愣盯著人看,眼都不眨。

仿佛一排強效蓄能生物遠光燈……

水時上來的心思被盯的煙消雲散,轉身就要逃脫男人的懷抱,笑話!這些個白狼一個個比人都精!

但用了往常一樣的招數卻沒掙脫,水時有些驚訝的擡頭看人,心裏納悶。符離在這方面還是很憐惜自己的,很由著他,畢竟頭一回就被搞暈掉,給這只野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兩人對視,呼吸可聞,氣息焦灼。水時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依稀看到那雙豎瞳金眸中,與平日不同的,仿佛如迢迢銀漢一般星星點點,迷惑人的感官,吸扯他的魂魄。

東山,密林深處,祖地中,瀑布激流的簾幕後,幽深的鐘乳巖洞的巨狼骨架下,那一潭金色的潭水,仿佛呼吸一般,漲漲落落。分散在其中的金色流霜聚散分離,要經歷劇烈的掙紮,而後蓄力猛的奮起。這樣的盛景早已久違,它隨著族群的衰敗早已沒落。

而如今,就這樣,在這片無人知曉的聖地中,暗自洶湧起來。

無論肉身消弭抑或白骨風化,狼神之靈永遠會傳承在族群後裔的血脈中,靜靜守衛這一片群山與四野。

蠻族營地,大帳中,巫師供奉的血紅晶石,因浸滿了各樣靈物的血,內裏也鼓動不定,閃著絲絲紅線,但最後又功虧一塊的暗淡下去。巫師一陣興奮後又是失望,他喘著氣平靜了好久,才朝帳外開口。

“去尋的靈物怎麽還沒帶來!”

帳外紫面男子聲音僵硬的回答,“巫師,昨夜傳訊說已聚齊,只等傳運!”

“運來費力,叫藤甲直接給我放血拿來。”

“是”

“還有,宣城之圍有人破陣麽。”巫師沒交一挑,眼尾又血紅精光閃過。

“這,目前還沒有,戰局僵持。”

那男人剛答話,就見一個面色有些青紫的人一臉焦急恐懼的往帳中奔來,他急忙立在帳外,手心都是虛汗,並不敢直接給巫師回話。見紫面人出帳來傳話,便猶豫一下,湊近那男人耳邊,哆哆嗦嗦的講了半天。

男人本來僵硬的臉上也有一些驚異,他直接進帳,跪在地上言說,“大巫,靈物被劫,藤甲全部被殺,不知何人所為,悄無聲息。”

巫師本就晦暗不明的心情頓時再也守不住,暴怒的從背後伸出一只靈活的藤蔓,扯著帳外剛剛稟告的人一路進帳,在男人眼前就將人活生生撕碎了。

隨後,巫師微微整理鬢角,藤枝迅速縮回,仿佛不曾出現一般,他高高在上又平靜雍容起來,“一般人可做不到,去探探蠻王的四王子,他的想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