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時清早起來,頭發亂糟糟,嘴唇也腫了,嘴角還被咬破了一塊皮,整個人呆呆的。

他決意以後再也不這樣做了!最後遭殃的還是自己,那人倒是不見蹤影。

而此刻在山中奔躍的符離,他在經受那樣的勾纏後,血脈奔湧,渾身的骨骼都叫囂著要變化。他本來深知月圓將至,月滿盈空,今夜不該回到“人”身邊,但依舊無法忍耐的下山,進室。

然後,加快了身體深處那一股獸性的召喚,他潰不成軍,連夜奔逃。

他的月亮還在水中,只要他猛力一撈,就要散了,山間最剛猛又多智的野獸也心懷畏懼,他既卑微又恐懼,最後,退卻了。

清早,地上還遺留著昨夜下的霜,白白的鋪了一層,小狼與黑馬都在灶邊睡的正酣,毛茸茸的肚子都一起一伏,還時不時打著小呼嚕。

水時正在院子裏收拾昨晚符離帶回來的獵物,分作好幾塊,打算送給自己還沒回禮的幾戶人家,這是一只麅子,扒皮就要一會兒,等都收拾的差不多後,已經到了午後。

今日有些陰,天空是鉛灰色的,便映得周圍景色一片暗沉,小馬與狼崽早就醒了,野生的動物不願意總囚居在一處,便到山上去撒歡。

水時倒了盆中的臟水,站在院門處,就聽村口傳來喧嘩的聲音,時值冬季,村中很少會有人群聚集。他仔細往前一看,竟然是奔著自己家這邊來的,再看,水時心中一驚,是遠山村的那些人。

一些村民圍著當初那個斷定祭狼的大仙,逼近了水時的住所。這樣大的陣仗,將熱河村中的人也都叫了出來,熱河的老村長也精神矍鑠的走出暖屋,將一行人攔下,當即便問來意。

水時只見那幫人停在村口附近,與熱河村的村民不停爭辯著什麽。七嬸子瞧空跑了過來,上了坡,拉著水哥兒就往屋裏去,“哥兒,快找個地方躲著,那幫喪良心的,帶個大仙來,說什麽驚了狼神,祭品不能丟,你快躲起來。”

鄭家的人也出了門,兩村人聚在一堆,一言不合就不好善了。

那大仙見熱河村的人靜這樣團結,那老村長也頑固,說什麽不讓他們搜人帶走。

大仙眼睛一轉,“哼,爾等升鬥小民,可知道得罪了狼神是什麽下場,竟敢包庇祭品!”

一些人聽了是有些猶豫,鄭家幾個人幾乎怒發沖冠的要打上去,卻被鄰居攔下,熱河的老村長哈哈一笑,“笑話,我們熱河,自祖輩承狼神大人的恩澤,與東山秋毫不犯,如此得以再次生息繁衍。是你們貪心不足,還要拿我們熱河村的人活祭。”

老村長一跺拐棍,聽著胸脯,“那不能夠!”

鄭老漢也跟著說,“水哥兒是林大哥遺世的唯一骨血,他當時在熱河幫了多少人的忙,渡了多少家的危難,如今,更不能叫人欺負了他的孩兒,我老鄭話放這,想帶走人,問問我手裏的家夥!”

眾人皆知,水哥兒再被帶走,就還是死路一條。有的想起這些日子那孩子的好處,總笑眯眯的,還做了一手好米糕,送給了各家鄰居做年禮。

而有些則想著狼神之威,熱河人自小都是聽著狼神救村民的故事長大的,對東山充滿了崇敬,還有恐懼。

所以場面一時間僵持住了,這時候孫家媳婦還不依不饒的問她當家的下落,哭喊著定是鄭家人扣押了他,要他們趕緊交人雲雲。遠山村的村長卻呵止她,接著說,“你們不交那小哥兒也好辦,換個人來祭狼,也一樣!”話音剛落,就受到了周圍熱河村民謾罵。

眼下的情形,一個不好,便是兩個村子的對沖。大仙卻不管會不會鬧出人命,細著嗓子可勁兒喊,“快,還不把人給我帶過來,誤了時辰,狼神發怒,你們跑得了誰!”

遠山村人一聽,想起這些日子擔驚受怕的苦楚,就一咬牙,齊齊拿了手裏的家夥事,要往村裏沖。

這時,忽然有人喊了一聲,“都停手!”

只見從熱河村人群外走進來一個小哥兒,他長的乖巧,皮膚細白,眉間一點極淡的孕痣。

鄭老漢一驚,“水哥兒,你怎麽過來了!快回去!”孫家的卻一瞪眼,“快說,你把你舅舅弄哪去了!”

水時也不管她,徑自走到遠山村村長面前,他被擡走那日是認識了這個村長的,他那日恭謹的跟在那個“老耗子大仙”身後,一手促成活祭儀式。

他是不怕再去祭狼的,東山上的狼群是符離的族裔,也是一群可愛的朋友,但退路要給自己留。

“我去東山祭狼,被凍得恍惚間遇見了狼神,他說,狼神珍愛生命,守護東山,遠山人卻來此地亂殺,這仇他一定要報!叫我這個無辜的人回來,否則,我身子骨這樣弱,如何從群獸環伺的東山活著出來!”

眾人聽完,更是嘁嘁喳喳,尤其遠山村民,立刻有些慌亂。但那大仙卻知道水時是一派胡言,哪來的狼神,編了謊話騙騙愚民而已,卻叫這小娃子鉆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