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這探索樹林的第一趟,水時很謹慎,既走的不遠,摘撿的東西也不算多。

天漸漸暗下來,他加快了腳步。一路沿著紅繩標記,轉眼到了他采水芹與蘑菇的枯樹下,身後的藤筐有些沉,勒的他單薄的肩膀一片紅印,他放下筐,坐在枯木上稍微歇了歇。

心想,必須要加速了!因為天黑的很快,這他實在所料未及。手裏沒有表,只能看著太陽粗略估計時間,可剛剛陽光還很充裕,不過走了一會兒,馬上就暗了下來,這片天地的一切對他來說還是很陌生。

無奈,水時準備將沉重的毛栗子先倒出一大半,儲存到枯木中空的樹心中,好減輕負重,明天再來取!

等他再背著筐起身要走,卻身上僵硬的定住了。只見一只花斑的豹子正覷著他,眼神冰冷的伏在亂樹堆後,姿勢已經做足,蓄勢待發。

水時大氣也不敢喘,對上眼前這只健壯的花豹,手裏唯一的“武器”竟是幾捧帶著毛刺的栗子。他身上一緊,後背瞬間就出汗了。

他長這麽大,只摸過貓,還被一把抓出幾條血痕。而花豹,是比獅虎捕獵技巧更高超的獸類,它敏捷而兇狠。

水時哆哆嗦嗦的舉著藤筐,準備等花豹撲上來便把一筐毛刺拍到它身上,當做他最後的求生掙紮。

卻不料,立刻要進攻的花豹,忽然往樹後縮了縮,朝著水時的方向弓起背威脅的呲吼。

水時一愣,他有些不敢相信手裏毛栗子的威力,這,這麽嚇人嗎?

但他管不了那麽多,見好就跑才行!

於是水時抱著筐轉身就跑,可轉頭一擡眼,就見身後極粗的枯樹幹上,伏著一個人!

他姿勢如野獸一般,四肢著地,毛發聳動,獸瞳更是仿佛一縷燃起的狼火,森白尖銳的犬牙露在唇外,是一種無聲的恫嚇。

面對花豹尚且還能硬氣對峙的水時,轉身猛然見到人身獸態、煞氣縱橫的符離,當即“啊”的叫了一聲,後退時的腳一軟,撲通坐在地上,筐裏的重型武器毛栗子都掉出來,哩哩啦啦滾了一地。

符離也不管這個膽小的雌獸,他呲著牙,展起矯健的臂膀,雙腿一使力,“嗖”的朝闖入他領地的花豹竄過去。

花豹向來豪橫慣了,但現在見到符離的威勢,轉身就跑。它雖然矯健敏捷,但卻依舊被符離撲倒,一人一獸嘶吼著戰在一起。

卻看傻了水時。

他只見過符離捕獵後,安靜休息的模樣,連那他都覺得甚是有壓迫感,不太像個人。更何況眼前,正上演著最野蠻、殘暴的肉搏!

沒有武器,沒有盔甲,只有尖牙利張與血肉之軀。

只一會兒,符離便將渾身是傷口與鮮血的花豹,摔在遠處的樹幹上,便不再管鳳。在這樣的冰寒天氣中,他雄闊的胸膛起伏,呼出一口白氣,伸手蹭了蹭粘在嘴角的鮮血,朝水時走過來。

就見水時愣愣的坐在地上,抱著藤筐,毛刺團掉了一地,但手裏還無知無覺的攥著一把水芹。

符離不解,不是給他捕獵了,怎麽要吃野草,雌獸都是吃草的麽,老獵戶可沒說……

水時看著靠近的符離,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符離便停在了原地。

他聞到了懼怕的味道,這個他撿回來的雌獸在恐懼,如同東山上的走獸一般,恐懼他,威嚇他,遠離他。

於是,符離轉身就要躍到樹間。

水時這時候才緩過來,看著天色已黑,他心中告訴自己,金眼睛從來沒傷過自己,到是仿佛每次都救了他。

聞著周圍的血腥氣味,水時還是哆哆嗦嗦的問了一句:“你你你,你沒受傷吧。我,我有布條。”

符離猛然回頭,眼睛在月光中有些微微發光,他清楚的看到瑟縮成一團的嬌小家夥,已經凍出了眼淚,還掛著些小鼻涕,有些可憐。

便還是按住煩躁的心,擡腳朝水時走了過去。

心中暗暗覺得,也許這就是這只弱獸的存活之道,因為這幅模樣,自己才克制容忍,還怪厲害的。

符離不知道,這幅模樣也許只對他有效。

畢竟有哪個野獸會在乎自己的獵物可不可憐呢?它們只在乎獵物可不可口。

走到水時眼前的符離二話沒說,單手提起人就要走。水時離近了一看,這人竟然一點傷都沒有,只是可能打熱了,出了些汗。見他提起自己就要走,心裏還是有些慌。

他覺得按在自己後頸上的手臂若是用些力氣,能將自己活撕開!

眼下也不敢反抗,掉在地上的栗子他是沒法揀了,只能容空抱起只剩小半東西的藤筐。之後便縮著脖子,像只貓一樣,任由那只人形的猛獸拎走了。

符離走的極快,有時候長腿一躍,輕松便是十多米。不像水時,步子小又要繞過陡坡,時不時還得找標記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