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2/3頁)

虧得有一個還有人痕跡的樹屋,讓他稍稍定了心思。看著積灰甚重的小屋子,他決意要找收拾幹凈!說不準以後就定居在這了。村子是回不去的,一是他根本不知道方向,萬一亂走,迷失在林中,就遭了,只能等春天雪化之後再說。

二是他回去也必不被接納,還不一定出什麽幺蛾子。況且民生多艱,他又是個哥兒,很是麻煩。

拉拉雜雜想了一堆,還是決定要先搭起土灶,再將附近雪水收集了存上!

水時抱著小狼崽走到樹屋的平台邊,剛要下梯子的腳步卻猛然頓住。

金色眼睛的“妖怪”回來了!他拎著一頭極大的野生盤羊,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林中,幾步便到了樹屋下。

符離擡起頭,逆著陽光,注視樓上抱著小崽的水時,金色的朝陽細碎的灑在他的臉上瞳色顯的更淺。

水時首次與這人相見,是在篝火暗淡的黑夜,那時他心中懼怕,不敢看清,只記得一雙暗金的眼眸與魁梧的身軀。

如今,他居高臨下的,看了個完全。

水時只有一個想法,“他不是妖怪,是一只野獸!”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極英俊!滿頭粗硬的黑發被編成小縷,垂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與雜亂的劍眉,鼻梁高挺,五官深刻如刀刻斧鑿,線條英朗又冷厲。

蜜色的身軀高壯雄魁,橫闊的背脊正流著汗,在寒冷的天氣中,蒸騰出熱氣來。

桀驁,又深沉。

這是一只成熟的野獸,他想。

水時站了半晌,心跳的有些快,手腳發麻。

卻見那人扔下了盤羊,徒手撕扯起來。水時這才回過神,但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他從前並不怎麽出門,心裏又自卑,見的人也少,時間久了,就有些社交障礙,實在稱不上會說話,還總能把天聊死。

但心裏想著,還是先往樓下走吧。

這時候小狼崽卻等不及了,“嗚嗷”一聲,從水時的懷中跳下去,顛著小屁股朝符離跑,然後親近的掛在那人垂在腰間的獸皮上。

水時也跟在狼崽身後,局促的走動那人旁邊,眼睛不由自主的注視著他撕扯羊皮時,手臂間不斷隆起的肌肉,嘴裏尚且磕磕巴巴的說,“那個,英,英雄,多謝你的鹿!”

吭哧半晌,只擠出這一句話,便不知道說什麽了,只能站在符離身邊幹瞪眼,而他自己尷尬的直扣手。

符離也沒說話。瞥了一眼水時單薄的衣衫,徑自將羊皮整扒下來,團成一卷,一甩手扔到水時懷裏。

這盤羊的皮毛極厚!沉的水時一趔腳才站住。符離這才擡頭認真看了看這個弱雌一眼,掃了掃那雙並不強健,甚至可以說很瘦弱的手臂與胸膛,眼神意味不明。

水時的臉當即“唰”一下就紅了,“我,就是一沒留神,沒接住。”話音越說越小,這是一句很蒼白的解釋,他並不強壯。

於是便自覺的轉移了話題,指了指還在撲咬符離腰間獸皮的小狼崽,“這是你的狼麽?”

符離正在扒羊肉,幾下便將一只羊徒手分開,扯的筋骨撕裂。他將羊肝扔給小狼,沒看水時,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看他點頭,水時這才確定,這人能聽懂話,心中稍安。

之後兩人就沒話了。

空氣一度很寂靜……

這只羊很大,還有很多肥油,水時看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便抱著羊皮說,“我去幫你制羊皮!”說罷,逃離似的轉身就上了木屋。

他手裏拿著骨刀,坐在門口的小平台上,將皮上的油脂與組織幹幹凈凈的刮下來。邊幹活,余光邊看樹下的那人。

只見那人留了兩只羊腿在樹下,其余的都被他扔在林中,隨後仰頭嗥的一聲,那以人的姿態發出的獸音,登時驚的水時將骨刀脫了手!

那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那是一聲睥睨的狼嗥!

聲音剛落,就見林中悉悉索索竄出來幾只高大的灰狼,身上夾雜著些許白毛,但都不是純白色。他們對這種情況仿佛習以為常,叼起剩余的獵物就離開了。

水時有些害怕,人在未知面前,總會膽怯。

等他忐忑的處理好羊皮,那人已經吃完一大塊肉,既不烤,也不炙,只撕成條,就吃了下去。

他正撕著肉,看著水時抱著羊皮下來,便用暗金色藏著豎瞳的眼睛示意水時,羊腿、羊皮,歸你。

沒等水時說什麽,就幾下躍到了古樹粗壯的樹枝上,閑閑躺下來,閉目休息。

水時看著那一只肥碩的羊腿,和手中柔軟厚實的一大片羊皮,獨自站了半天。後才細著嗓子,朝著樹上的身影小聲說了一句。

“那,謝謝你哦。”

之後,便神奇的,稍減了心中對樹上那只“野獸”的懼意。

水時深知,人,才是最可怕的動物。

人心復雜,欲望熾烈,往往不帶利齒尖牙,殺戮也甚於只為飽腹而捕獵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