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違規引渡

因事關五瘟塔,以及五蘊宗的榮辱,因此這番前去舂都,幾乎出動了半個宗門的人,除去肩負要職抽不開身的,各自準備就緒後,便出發了。

如此多數量的修士,若是集體飛往舂都,必會引發沿途百姓們的騷動,而五蘊宗又恰恰不想將事情鬧大,所以便像凡人出行一般,以馬和車代步。

騎馬和使劍一樣,都是很復古的玩意,我不討厭,權當嘗鮮。最重要的是無需修為傍身,因而沒過多久我就靠模仿他人學得差不多了,撥弄著馬耳朵邊的紅纓玩。

馬隊中沒有荊年,我拉著韁繩緩緩巡視,從一處半開的馬車窗口,窺見他的側臉,綢簾左右晃動,窗邊人輪廓明暗不定。

他和柏霜待在更平穩的馬車裏,不像是為了小憩,因為二人正襟危坐,閉目蹙眉,時不時簡短地交談兩句,似是在商討著什麽秘事。

由於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在齒間溢出,我無法通過解讀唇語獲取信息,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關於渡業宮的指令任務。

不感興趣。

正欲挪開視線,卻看到對面的柏霜無聲睜開了眼,眼底一片疲憊,血絲像雮塵珠上的赤紋,就好像一直在死死注視著荊年,而方才的闔眼養神都是假象,眼皮只是堂皇的遮掩。

除去我,柏霜無疑是宗門裏最常伴在荊年身邊的人,也的確多次見到他們並肩而行,多年相處的信任已經形成本能。

荊年會在被困冰湖時第一個向柏霜求助,柏霜也會在荊年出言不遜揚言要奪取宮主地位時,並未選擇告發他。

但我第一次注意到柏霜望向荊年的眼神。

雖然,眼神裏並無多少深意,大多時候,只是作為聆聽者和觀察者投去的關注。

不對勁的,是頻率。

太高了。

甚至可以追溯到荊年回憶裏的幼時。

柏霜的注視,幾乎成為了習慣。

但閉著雙眼的荊年渾然不覺。

也是,他早就習慣了被形形色色的目光注視,一定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兩人之間的氛圍過於安靜和融洽,好像形成了穩定的雙星系統,熾熱燃燒的氣態行星與它沉默且唯一的衛星。

我莫名感覺到了一絲被背叛的滋味,沒有多想,采取了直接行動。

“荊年!”我象征性地敲了敲窗欞,荊年被粗魯地打斷了沉思,靜靜等待下文。

“我不會騎馬,你能教教我麽?”

“我並不精通騎術,但我認為,師兄姿勢很標準,沒看出來需要指教的地方。”

還是怪我的學習模仿能力太過強大了。

荊年也真是的,明明很聰明的人,怎麽這個時候就冥頑不靈了呢?

“那你下來幫我牽著馬。”我摸著柔順的馬鬃,違心道:“它不太聽我的話。”

“那就換一匹。”或許是他們商討的事情真的要緊,荊年油鹽不進。“你是修士,既能禦劍,沒必要執著於無益之事。”

“可是……”

“難不成你還想養馬?”

我瞪他一眼,索性心一橫,雙腿夾緊了馬肚子,馬受驚往前加速奔去,周遭馬匹紛紛避讓,我再適時裝作不小心地松掉韁繩,頓時就要跌下馬背。

電光火石之間,我感受到了扇子帶起的涼風,隨後整個身子停在半空。

熟悉的被定住的僵硬感。

接著緩緩下落,雙腳穩穩著地,至於馬,早就被瞬移到前方的柏霜牽住了。

失策,想在速度一騎絕塵的柏霜面前玩突發意外,成功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他一揮扇面,將韁繩拋回我手上,意味深長道:“看來戚師兄的騎術確實不夠精湛,還有倒退的跡象。”

我悻悻地別開頭,演不下去了。

正要再爬上馬,荊年的聲音在後面響起。“莫要再耽擱時間,你上來吧。”

我很沒面子地坐上馬車,不僅目的沒達成,還讓場面變得更尷尬了,我摻和進來以後,他們不再交談,荊年繼續閉目思索,柏霜也不再注視荊年,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我很不自在。“看什麽看?老是偷看別人,會長針眼的你知道嗎?”

荊年淡淡道:“別胡說八道了,師兄,就這麽三寸之地,還能往哪看?”

“不,他真的很奇怪,我算過了,他正常時候每分鐘眨15次眼,但看你的時候,可以兩分鐘都不眨眼。”

“數別人眨眼的次數才奇怪吧?”他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我有時候,真的無法理解師兄在想什麽。”

一旁靜默了半天的柏霜卻突然開口道:“在下倒是覺得,戚師兄的心思就寫在臉上,一直如此。”

雖然不喜歡柏霜,但他這句話卻難得讓我有了幾分共鳴。

是啊,機器人不會說謊,也沒有對表述的信息進行加密,為什麽我和荊年之間總是有誤解呢?

柏霜搖著扇子,悠悠道:“當局者迷罷了,倘若荊師弟和戚師兄不是道侶關系,或許就能看得清彼此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