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蘇慢慢還擔心小郡主看了昨天晚上那個場面之後發生什麽意外,沒想到翌日,天剛破曉,小郡主就找上了她和陸硯安。

天剛蒙蒙亮,榮國公府的角門突然被人給一腳踹開了。

看守角門的奴才連人帶門地摔在地上,哀嚎著還沒回神,就被人踩著身上的木門走了過去。

“誰,誰啊……”奴才被踩得差點吐血。

“你姑奶奶!”小娘子雖穿了件極溫柔的豆沙色冬裝,披了件雪白的鬥篷,但手裏卻拎著一柄大刀,那大刀從地上劃過,發出“刺啦啦”的聲音。

家仆嚇得往門板後面躲。

小娘子一路高歌猛進,所過之處無人敢攔。

蘇慢慢推著陸硯安從沒了門的角門處進去,望著小郡主彪悍的身影,面色呆滯。

“我聽說這是一位擁有江南基因的溫柔美人。”

“人不可貌相。”陸硯安悠悠丟下這句話,便讓蘇慢慢推著他繼續往裏去。

蘇慢慢有心想看熱鬧,又怕小郡主的刀誤傷自己,便讓十三跟去實況轉播。

十三看了一上午的戲,回到清竹園後跟蘇慢慢道:“小郡主拿著刀,把陸錦澤的院子給砍了個稀巴爛。”

果然不愧是掌管十萬大軍的穆王爺之女。

發生了這樣的事,小郡主跟陸錦澤的婚事自然也作罷。

那邊,榮國公聽說陸錦澤墜崖,連忙從朝上趕回來。

“聽瀾,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隨不小心墜崖了。”

榮國公卻覺得這並非意外,他腳步踉蹌的往後退到桌邊,伸手扶住桌角,“難道是因為周氏的事情,所以安隨怨恨上我了?”

“不是的。”陸硯安上前,伸手抓住榮國公的胳膊,克制著道:“父親,是安隨自己的問題。”

“他能有什麽問題?他還那麽年輕,怎麽忍心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榮國公雙手扶著桌子,神色悲痛地彎下腰來。說話的時候嗓音哽咽,帶著一股屬於老人的滄桑感。

連空氣都似乎沾染上了他的悲痛,變得窒息起來。

“還沒有找到屍首,不一定會死。”陸硯安抿唇,他望著榮國公的模樣,沉默了一會兒後轉身,取過木施上的大氅替他蓋在身上。

雪白厚實的大氅披在榮國公佝僂的身子上,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壓住。

因為陸硯安身子弱,所以大氅並不厚重,□□國公卻只覺得天塌下來似得將他壓垮了。

一個兒子,生死不明。

一個兒子,纏綿病榻。

“我一生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啊。”榮國公呢喃一聲,忍不住紅了眼眶。

陸硯安扶著榮國公的手一頓,一旁的管家上前,“公爺,您一晚上都沒睡了,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榮國公搖頭嘆息,由管家攙扶著出了清竹園。

陸硯安站在那裏望著榮國公蹣跚的背影,久久都沒有動。

陸硯安派去找陸錦澤的人沒有找到他的屍首,只找到了江畫紗的。

按照趙躍的推斷,“她應該是被人墊在了下面。”

蘇慢慢不敢看江畫紗慘不忍睹的屍體,趕緊讓趙躍將白布蓋上。

“陸錦澤的屍體呢?”

陸硯安搖頭道;“沒有找到。”

難道他真的沒死?

蘇慢慢撐著下頜,幽幽嘆息一聲,“其實這樣也好,沒有找到陸錦澤的屍首,榮國公也有一個念想。”

陸硯安撚著佛珠的手一頓,“我以為你巴不得他死。”

“我當然是巴不得他死的,可看到榮國公那副模樣,也不忍心。我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鐵做的。”蘇慢慢嘟囔一聲,“而且他不是,你的父親嘛。”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陸硯安的身體也不見好,弄得烏花蘿這位幼崽期神醫都開始不自信了。

陸硯安躺在床上的時間越來越長,蘇慢慢畏冷,也開始整日裏待在房間裏。

不過兩人依舊是一個裏間,一個外間。

榮國公那頭,因為陸錦澤的事,所以原本硬朗的身體也倒了下來。管家來說,只是偶感風寒,也不讓陸硯安去看,怕傳給他。

男人沉默地坐在床上點頭,

“我去看看吧。”蘇慢慢揣著手爐,披著鬥篷,自告奮勇的跟管家去往榮國公住的地方。

榮國公住在主院裏,地方雖大,但沒什麽花裏胡哨的東西,只配備了日常用品和家具。

蘇慢慢路過墻角的寒梅,嗅到空氣裏的苦澀藥味。

管家一臉的愁眉苦臉。

現在榮國公府只剩下兩個主子了,卻都病倒了。

“公爺病了幾日了?”蘇慢慢輕聲開口詢問。

管家掰著手指頭道:“有小半個月了。”

“這麽久。”

老年人病起來是最要命的,雖然說這事放在現代沒什麽問題,但現在的古代,醫療設備落後,風寒就能要人命。

“其實……”管家伺候榮國公府上下兩代,是極忠心的,“公爺這是心病。醫士說,這身體的病容易好,心病卻難好。公爺這小半個月來,連話都不說,也不怎麽用東西。醫士說,公爺年紀大了,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