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逃難(三)

“就算你不答應幫我,也別浪費了這些‘人頭米’。”

林森浩一邊用手帕擦著高凡吐在被子上粥,一邊又重新把這些米撿回到碗裏去。

直到這時,高凡才注意到,那些米粒,一顆顆都帶著小小黑點,嗯,這些黑點他其實看到,只是覺得可能100年前大米有問題,品質較差,而高凡對吃的一向要求不高,餓到這種時候,就是陳谷子爛芝麻也能吃下肚了。

但這一刻再仔細瞧,高凡忽得發現,這些雪白米粒上的那些黑點,都是有規律的,似乎是眼睛鼻子和嘴,一個恍惚,這些米粒就仿佛一張張人臉那樣,沖著他或者點頭,或者搖頭,或者嘆息,或者哭泣,千米千面,張張不同。

“這玩意……”高凡見識不少,並沒有被嚇到,只是有點惡心加擔憂,他看向林森浩:“不會是活人制成的吧?”

“當然不是,這是一種經由神秘催化的谷物,有治百病、消百憂的效果,長出來的模樣和人類挺像的。”林森浩解釋說,再補充一句,他仍在撿米粒,“非常珍貴,這一碗相當於青年軍一個月的軍餉了。”

“不止是像人類吧。”高凡再瞧向這些米,他的神秘學造詣很高,仔細瞧,瞧得出在這些‘米粒’背後的那些征兆,那意味著一件事,“這相當於一個與人類有關的次生種族吧。”

“你現在神秘學造詣很不錯嘛。”林森浩贊嘆,“一位自稱為‘炎黃’的偉大存在的偉大創造,他通過種植方法,在這個年代憑空創造了一個植物族群,一些活著的食物。”

高凡沉默了一下,即便是他,也有點被震驚到。

這種創造生命的方式,簡直有點顛覆他對偉大存在的認知。

竟然可以做到這種事……創造生命,創造種族,專門為了被吃掉而存在的植物族群?

1920年究竟已經被偉大存在們折騰成什麽樣子了啊。

“所以,你感覺好點了吧?”林森浩問高凡。

的確,喝了這碗人頭米後,高凡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熱氣,一種能量滋補著他的肉身和靈魂,如果是普通的病症,比如重感冒之類的,怕是已經痊愈了,即便高凡的病症是絕症,這一刻也感覺自己獲得了久違的健康。

“好多了~”高凡活動了一下手腕,有力氣了。

“能畫畫了吧?”林森浩問。

“你想多了,我真就是個廢物。”高凡嘆息,“我一出手,輕則禍害一個國家,重則糟蹋一個時代,你指望我,屬實是想多了。”

“你太謙虛了。”林森浩笑著看向高凡,“1920年不怕禍害和糟蹋,這個時代已經支離破碎,所有人都活在無可挽救的絕望和恐懼中,如果你能把它打碎重築,每一個人類都該感激你。”

呵呵~高凡皮笑肉不笑。

“人頭米提供的健康是有時效的。”林森浩說,“如果你想痊愈,只有拿到北平城裏的碧玉喇嘛才行。”

“嗯?”高凡望向林森浩。

……

北平城在陰雨中若隱若現。

像是一個龐大的、連綿數百米的陰霾山嶽。

遙望著它,會讓人陷入到一種蝕骨的疲倦中,更別提走近了,一旦接近,即便是受青年軍神秘意志保護的精銳偵察兵,也會隨著挨近這座城池,沉入到一種昏昏墜墜的狀態,這是神秘的侵染,也是北平城的最牢固屏障。

青年軍的駐紮地,在這段時間裏,向前前進了數十裏,駐軍所在地勢較高,每個青年軍都能夠望到面前這個宛如陷入到一場噩夢中的北平城。

這是北洋軍的老巢。

只要攻破這裏。

北洋軍就將煙消雲滅。

革命就大功告成。

老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雖然這個邏輯關系過於簡單和直接,但的確大部分青年軍就是這樣想的,這也是築成青年軍從無畏戰、戰無不勝的信念根基。

而此刻青年軍也來了訪客。

宋中島和蔣志清坐在林森浩的‘帥帳’裏。

宋中島茶藝不錯,正在泡茶。

裊裊熱氣沖沛而起,蒸騰在他的眼鏡片上,宋中島摘下眼鏡擦了擦,再戴上,又對面前二人說:“孫先生稱二位為他的文武雙壁,如今文武齊聚,值得浮一大白,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二位了。”

穿著中山裝的瘦削青年蔣志清,便雙手揣起茶碗,向宋中島說:“愧不敢當”,又向林森浩說,“我敬林帥一杯”。

林森浩也揣起茶杯,但卻只用一只手把玩,此刻的他,身著戎裝,還戴著軍帽,一副時刻要披掛上陣的樣子,面對宋中島與蔣志清的‘敬茶’,卻也不喝,只是忽得笑了一聲。

笑完後,林森浩再擡頭看看對面兩位,頗為抱歉的說:“抱歉,我突然想起,我家鄉有兩個英雄,一個叫南喬峰,一個叫北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