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唯一的祂

這土屋如此低矮,以至於高凡進入後,總覺得自己會被碰到頭。

但當昏黃燈光驅走黑暗,照滿此處。

高凡立刻看不到它的逼仄了。

因為墻壁上、天花板上,到處都塗滿了色彩。

那些色彩構成了一幅奇妙的畫作。

大量亮色呈現出一種躍動的形態,它們像是火,像是暗夜中的星,它們是扭曲的,是旋轉的,也是恒定的。

以這些或紅或黃的亮色為主背影,有一個巨大的生物正在穿梭‘宇宙’——雖然高凡並不確定這些些背景在描述什麽,但他的靈感告訴他那是宇宙,但宇宙為什麽是這樣的不確定形態呢?

轉眼,高凡又放下疑惑,把注意力放到畫中那個‘主角’生物身上。

祂整體呈綠色,遠看像是一朵帶著不倒翁式底座的花,形態為圓錐形,底大頭小,頭部由四條覆蓋著綠色絨毛的柔軟長肢組成。

其中兩只長肢長著螃蟹似的巨爪,第三肢則是個漏鬥型的附屬器官,第四肢上則有一個直徑半米左右的球,球上有三只並列的眼睛,這似乎是祂的觀察器官。

在一片混沌、扭曲、不確定的宇宙圖景中,只有這個生物的形態是確定的,它正在以一種遨遊的形態,穿梭在‘宇宙’與‘時空’之中。

對,那應該是宇宙與時空。

那些躍動的背景。

在安娜·阿瑪斯用無限對稱畫法,描述了波士頓城市後,仍然有人用確鑿無疑的語氣說,畫中不可能有科學,畫中不可能有公式,畫中也不可能有真理,因為畫家本人也未必通曉這些人類正在探索中的科技知識前沿,他要怎麽將其表達出來?

但他們忘記了一點,畫家可以對數學一竅不通,但某些畫家的靈感卻是得自於‘神’呐。

神是真理,神就是可以描述一切的公式。

畫家只是在描述神,他可以不懂定理,不懂公式,但人類卻可以從神的肖像中,看到定理與公式的存在。

在此刻,高凡盯著這個小小土屋中塗滿墻壁和天花板的畫作,腦中忽然浮現出了幾個靈感:

第一,畫中所表達的,是一位偉大存在,再具象一點,應該是偉大伊斯,是偉大伊斯整個種族在宇宙與時空中航行時的姿態;

第二,偉大存在之所以夠格被稱為偉大存在,是因為祂們擺脫了時空的束縛,時間與空間在祂們眼中視為虛幻,祂們擁有另外一種更加真實的時間與能量刻度。

高凡覺得可以稱其為‘真實宇宙尺度’,窺見這個真實宇宙尺度的種族或生物,才能進入‘偉大’的行列。

第三,人類世界存在於虛幻之中,偉大存在們窺見人類世界時,仿佛是無與倫比的巨人,正在看一滴水珠上倒映的世界虛影。

而從水珠上,但凡能夠窺見偉大存在真實形態的一鱗片爪,則所能望見的,就可被視為水滴世界內存在的‘真理’。

如果這個‘真理’,與水滴世界的規則無法互融,確實‘不是’真理,那麽水滴世界甚至必須扭曲自身以讓它變成‘是’。

這滴水珠唯一又脆弱,以至於高凡又開始懷疑,究竟是什麽阻止了偉大存在直接幹涉乃至於撕碎這滴水珠中寄存的人類世界。

這個認知讓高凡戰栗。

他從這幅畫看中,看到了偉大伊斯的視角。

一個偉大種族的視角中,人類的存在,意義不大,畢竟,這個宇宙可以誕生無數的水滴,水滴中可以存在無數個倒影,倒影中存活著難以計數的微塵似的生物,人類為之自豪的各種文明歷史、藝術成就、社會形態,對偉大存在而言,都是微塵般的玩意。

就像是一粒大米上雕刻出的萬裏長城,如果他人不理解萬裏長城是什麽,那也不過是一些奇怪的刻紋,毫不耽誤這粒大米營養單一,且無法飽腹的存在價值。

在戰栗中,高凡又升起了第四個靈感。

地球雖然是顆水滴,但其中卻存在著恒定的意義,他看到了無數偉大存在紛紛將觸角伸向地球,看到了那些下位種族、上位種族、舊日,乃至於更偉大的存在,明明已經超越時空,卻將自己小心翼翼的囿於一滴水中,是因為這裏有……

嗯?

高凡注視著畫中最中心的位置,那也是偉大伊斯種族宇宙與時空旅行的終點,那是一塊恒定的藍色,在整個虛幻的畫作背影中,顯得尤其真實與確定,雖然小,但小的具體,靈感告訴高凡那是地球沒錯了。

地球是唯一的。

唯一的祂的歸宿之地。

所以我們都在爭奪祂的意旨、搜索祂的行蹤,以至於不敢跨越雷池一步,只敢用祂所欣賞的方式,將混亂與戰爭散布入這滴水中,輕輕圍裹住祂的存在,像是繈褓那樣,保護著祂珍貴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