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等雨停”(第2/3頁)

“哥?”聲音含混到幾乎聽不清音調。

“下雨了,去陽台把小木槿和那盆月季移到室內。”

“……啊?哦。”

沈寒昨天剛換了個涼席,趴著睡了半個多小時,頂著一臉華夫餅印記行屍走肉般爬起來移花盆。

移完花盆,倒頭又睡過去。

“現在淋不到雨了。”沈淮景放下電話。

溫年腦海有點混亂,都來不及提醒他沈寒在午睡。

“我這邊也沒傘,”沈淮景笑了下,“好像只能等雨停再走了。”

溫年低著頭,良久:“嗯。”

其實可以讓宿舍裏的人走一趟,送把傘,但他沒有。

……沈淮景也沒有。

窗外陰雨陣陣,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周遭安靜得像是只有風雨聲以及彼此的呼吸聲。

沈淮景從樓上拿了一條毯子下來,讓溫年蓋著。

銀灰色的毯子,和他保姆車上用的那條同樣的款式。

“想看什麽?”沈淮景問。

溫年:“都可以。”

沈淮景點開搜索界面,溫年看到熟悉的海報,他把臉往毯子裏輕埋了埋,說:“那就看第二排第一個吧。”

沈淮景看過去,《寄生》——是他的電影。

“犯罪片。”沈淮景笑了下,提醒道。

溫年:“我知道。”

熟悉的片頭響起。

薄被很大,能讓他整個人埋進去。

兩人坐得不遠,偏個身偶爾都會擦到膝蓋的距離,動作間,溫年碰到沈淮景靠近他這一側的手臂,很涼。

“你冷嗎?”溫年輕聲問。

沈淮景本來想說不冷,可他沒想到的是溫年把被子一角掀開。

那人語氣很鎮靜,說:“這被子很大,你要不要也蓋一點?”

沈淮景突然就改了口:“好。”

原先偏身才能擦到膝蓋的距離再度縮短。

被子底下積攢的暖氣氤氳,溫年有點分不清熱源是他自己,還是不用怎麽伸手就能碰到的沈淮景了。

電影開篇也是一個雨天,劇中沈淮景飾演的臥底警察正在一個廢棄倉庫抽煙,背後是一片布滿蛛網和裂紋的窗戶,天光混著雨水攪進來。

溫年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在看電影那天,後排有一個女生在問:“你說沈老師這煙是真抽還是假抽啊?”

旁邊大概是她男朋友,說:“看姿勢和吐煙方式就知道是真抽,過肺了。”

“這支煙是真抽嗎?”溫年問。

“拍這條大概抽了3支。”

“那你抽煙也是拍戲的時候學的嗎?”

沈淮景忽然笑了:“為什麽這麽覺得。”

溫年:“因為平常沒見你抽。”

他也沒在沈淮景身上聞到過煙氣。

“是沒當著你的面抽。”沈淮景靠在沙發上,膝蓋微曲。

溫年:“。”

在他腦中cpu即將再次負荷的時候,沈淮景換了話題:“看過這部嗎。”

“看過。”

沈淮景忽然偏頭,看著他:“和周嘉益他們去看的?”

溫年從腦海裏搜索出那天的記憶:“和一個學長。”

氣氛不知為何忽然有些凝滯。

電影裏“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呼嘯而出,擦過疾馳的越野車車身……溫年覺得那子彈好像也擦過了自己心口。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補了一句:“當時看的首映,票有些難買,他買到了,就一起去看了。”

沈淮景聲音低了下去:“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把票錢和車錢還他了。”說完,溫年還皺了皺眉,似是不知道沈淮景為什麽這麽問。

沈淮景沉默許久,忽地笑了。

有時候他覺得溫年是喜歡他的,比如醉意渾沌時候還記得問他那句“你要走了嗎”。

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只是占了他年少記憶的一個傍晚,一個因為遺憾,因為不完整,所以在兩人記憶中不斷自己生長、自我“完善”,如同那墻攀援而上的月季一樣的一個傍晚,它們自己找到了出路,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邊界感,延伸至今。

比如,現在。

他記得溫年也喊過他“學長”,現在對著那位學長,竟也生出了點“同病相憐”的情緒來,沈淮景自己都覺得好笑。

付臨管溫年這種“模糊”叫沒開竅。

他覺得是開了的,只不過溫年自己都不懂究竟該稱之為什麽。

但也只是覺得,他沒法肯定。

付臨還問他,你是打算哄著他先跟你開這個口嗎?

他知道不是。

他只是猜不到在那層紙徹底撕開之後,如果溫年是“清醒”的,不清醒的只有他,那他會做什麽?

在遇上溫年之前,他其實從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麽“不容絲毫偏差”的事,讀書的時候沒有,拍戲的時候沒有,所有事都有退路,也有後路,唯獨這事讓他進退維谷。

因為他看不到退路,也看不到後路,他的,或許也有溫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