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情人

“老師,我知道你還需要時間,我會一直等待你的答復。”

這是沈承安臨別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做過許多傷害你的蠢事,你的答復我都能夠接受,但我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放手。”

盛霜序已深刻認知到自己內心的動搖,卻始終無法做出明確的回應,他的理智總與情感相悖,且理智已很難再抵抗情感的攻勢。

沈承安全然接受他的逃避,只是電話和短信比以前打的多了些,無外乎都是些天氣工作等日常的閑聊,盛霜序無法裝作看不見,便偶爾也回復些內容。

在那之後的日子就似乎和他打官司以前沒什麽兩樣,那條表明他清白的詞條在熱搜上掛了幾天,就隨著新的新聞湧入,而逐漸退出了大眾的視野,盛霜序身邊會關注這個案子的人也只剩下他的朋友。

盛霜序也不曉得沈承安還做了什麽,旁人做點好事巴不得炫耀到原主臉上去,沈承安則不是這樣的性子,文是他找人發的,熱度也是他買的,他卻一概不提。

盛霜序自己倒也沒有過多地關注網上的輿論,輿論傷他太多,網友只有滿腔熱血時才能釀造出巨大的影響力,熱度在時還好,當關注度不在時,反而更容易跌落深淵,他便不敢對輿論反轉抱有任何希望。

他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盛霜序總不能躲在家裏一輩子,只是他受到了太多次公眾帶來的傷害,已沒有膽量再去找一個要拋頭露面的工作,更無法承擔公共場合被人所認出的後果。

即便他的官司贏了,他是問心無愧的,但他恐怕此生都無法擺脫這無形的枷鎖。

盛霜序在求職網上尋找可以居家辦公的兼職,大多是些客服之類的工作,由於這類工作要與他人溝通,他便都不大喜歡,在種種試錯之下,盛霜序開始試著依靠過往教書經驗寫了些文章,投送到相關的雜志社裏去,陸續過了幾篇投稿後,他開始長期為雜志社供稿。

盛霜序很滿意這樣的工作,居家,匿名,稿費按篇結,且很少需要與編輯以外的人溝通。

就這樣一直到了九月中旬,沈承安工作室籌備的城市展覽正式啟動,盛霜序很早就收到了沈承安送來的門票,畢竟已糊裏糊塗答應過他的邀約,盛霜序不可能做出爽約的事兒,便應約去了展覽。

只是盛霜序心裏還是過不去那道坎,他不想叫囡囡看見沈承安,就自個兒孤零零一個人去了展覽。

盛霜序本以為喜歡逛展覽的人不會太多,實際上喜歡看雕塑的人真不少,也有許多為了帶孩子出來玩的家長,會場裏頭好不熱鬧。

沈承安特意親自出來迎老師進去,沒見著囡囡,心下了然。

盛霜序察覺出沈承安因為這事兒有點失落難過,他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傷害沈承安的心了,只是如今他們關系不清不楚的,惹得盛霜序心頭也不舒服起來。

沈承安心裏難過,但他不會表露到言語上——在這段時間的苦戀中,沈承安已改變許多,他不再通過極端的手段去強迫老師的關注,而是將所有情緒都隱忍至心底。

情欲的本質依賴於本能與自私,當人開始學會妥協、包容、忍耐時,淺薄的沖動就轉變為了愛。

沈承安願意付出這樣的愛,直至一生。

盛霜序的注意很快就被會場布置的展品所吸引走,不得不說,沈承安對藝術的審美獨具一格,盡管盛霜序對藝術一竅不通,但看到琳瑯滿目的雕塑時,心中難掩震驚。

展品基本都是沈承安員工的作品,盛霜序明顯對他人的作品不大感興趣,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正不自覺地在展品標牌上找沈承安的名字。

沈承安畢竟是工作室的老板,他要維持整個工作室的運營和安排,主要工作並不是雕塑的雕刻,故而很難找到他的作品,盛霜序將所見的雕塑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下意識想要看沈承安的作品。

沈承安還意外地驚喜於他的老師對雕塑產生了興趣,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聲也不敢吭,生怕打擾盛霜序的觀賞。

盛霜序花費了很長時間看完了室內所有的展品,都沒有找到沈承安的名字。

盛霜序有些失望,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就只有這些了嗎?”

沈承安驚訝與老師對雕塑的熱情,忙不叠地說:“老師,目前展覽的就這些了……”

“如果你實在很喜歡的話,裏面的房間還有一些沒有安排展出的作品。”

盛霜序說:“沒展出的作品?那是不是不應該放我這種遊客去看?”

“不不不,”沈承安趕忙說,“老師,只是別的遊客不行……”

沈承安笑著沖他眨了眨眼:“作為老板也是可以分配些特權的。”

沈承安便領著盛霜序去了展會盡頭遊客禁入的房間,屋內很寬敞,裏頭擺了不少雕塑,這些雕塑不像外面那些整整齊齊擺好標牌,盛霜序先往邊上看了看,看得發暈,再一擡頭,只見屋內正中擺了個鐵質展台,一尊唯一帶著標牌的雕塑坐落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