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官司

囡囡和霏霏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囡囡也並沒有看到當時與盛霜序牽牽扯扯的沈承安,之後他們便沒有再往來。

盛霜序的罵名背負了太久,乃至奔波於法院時都沒什麽真切的實感,等到臨近開庭時,才終於產生了幾絲面臨人生大事的緊張和激動。

沈承安如約在官司開庭日那天接送盛霜序前往法院,這場官司幾乎是瑪利亞全程包辦,盛霜序要做的事情很少,律師可以為他代勞一切事項。

盛霜序作為原告可以不出庭,但他還是想要親眼看著這場官司打完。

這場案子並不復雜,已經擴散到社會層面、影響力如此大的謠言基本一告一個準,只是大多數人都只是普通人,並沒有精力和財力去和網爆者維權,越是這種無奈的退讓,才越是引起網爆者的無成本狂歡。

如果是以前的盛霜序,大概也只能選擇妥協。

即便是已經告到法庭,盛霜序也只能追根溯源去追究造謠的源頭帖帖主的責任,原本那個轉發量很高的帖子已隨著法院傳單的到來而刪除,被告也曾在開庭前痛哭流涕地試圖聯系盛霜序撤訴私了,也都被盛霜序所拒絕。

被告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他在開庭之前就已多次表示自己的家庭情況無力賠償罰款,甚至在散布謠言時他還只是個大學生,他博得他人眼球、賺取流量時,卻沒想過自己會釀造出如此惡劣的後果。

盛霜序目前不缺錢,他也不需要任何賠款,他只想要公正的判決——就算盛霜序心地再過善良,也絕不可能原諒摧毀他一生的始作俑者。

宋玲雅亦是如此,他同情宋玲雅這個年紀輕輕就失去一切的女孩子,卻無法原諒她的栽贓和逃避。

盛霜序從始至終都只想要自己的清白,想要一個道歉。

但公眾永遠是記憶力短暫且短視的,盛霜序即便順利贏了官司,網絡上的輿論也遠不如當年謠言盛起時熱烈,大家感興趣的永遠都是“老師”和“學生”之前的禁忌秘聞,真正的現實哪會滿足所有人的窺探欲和八卦心,故而都對真相充耳不聞。

盛霜序已不再天真地覺得一場官司就能恢復自己的名譽,這麽多年來,他看得很透徹,他所做的就只能證明給自己看。

盛霜序坐在原告席,看著被告席上的男人哭訴自己還年輕,哭訴自己也有了家庭和孩子,不想因此毀掉一切時,不禁大腦一片恍惚。

盛霜序這被毀掉的幾年,又該去找誰哭訴呢?被告尚且可以祈求盛霜序的原諒,可當時看熱鬧的群眾會放過盛霜序嗎?

盛霜序忽然想點一支煙。

庭審的過程既漫長又短暫,卻又比盛霜序想象中的要輕松得多,這場官司的熱度如他所想並不高,甚至沒有前來采訪的記者。

幾年前的盛霜序被暫時拘押在警察局,並不知外界的風雲突變,當他因為證據不足被釋放、走到街上的那一刻,無數攝像頭和閃光燈將不知所措的他所包圍——而如今則只剩下他一人,他不想和任何人交談,也不想談起任何和這樁案子有關的話題。

盛霜序走出法院時,轉角就看見了站在車外的沈承安。

盛霜序這場官司是不公開審理,沈承安便沒有陪同出席,他也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人就像尊雕塑,見到盛霜序的時候才微微挪了挪位置。

沈承安沒有問盛霜序的官司怎麽樣,他知道瑪利亞不會搞砸,只是說:“老師,我送你回家吧?”

盛霜序腳步停在原地,既不靠前,也沒有後退,他看著守著自己的沈承安,心中說不出來的滋味。

“我不想回家。”盛霜序說,說完他就為自己的話後悔了——他這就是為沈承安暴露了自己的意圖,他恰恰不大想讓沈承安知曉自己的動向。

盛霜序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麽,又補充說:“我想吸一支煙。”

不該說,他不該這樣說!盛霜序警告自己,他竟然在同沈承安心平氣和地講自己想法,這樣就像有什麽潛含義的暗示似的。

盛霜序為自己的不尋常感到羞恥,但卻是越補充越亂:“你今天不去上班嗎?”

沈承安被他說中了,他的工作室剛剛起步,很多事情都得他親力親為,他的計劃也本就是把他的老師送回家裏,再折去上班。

“不,”沈承安咽了口唾沫,說,“可以不去。”

盛霜序並不知道沈承安轉瞬之間就為自己翹了班,垂下頭說:“我想去看看我妹妹——”

“我記得在哪,”沈承安急匆匆地說,生怕盛霜序擠出一句什麽要自己離開的話,“老師,我的記性很好,我開車載你去吧。”

天曉得盛霜序為何要同沈承安說這麽多,他根本不想同沈承安泄露太多自己的想法,他的語氣、他的措辭都像是暗暗地藏了什麽他不願直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