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自尊

沈承安的狀態很奇怪。

他不住地在盛霜序懷裏發抖,他的體型不小,這時候卻像只被遺棄的幼獸,盛霜序原本想要推開沈承安的手掌一頓,不一會兒就感受到了肩膀處的潮濕感。

沈承安毫無尊嚴地哀求了一會兒,沒有得到盛霜序的回復,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抱著他的老師落淚。

盛霜序恍惚間回到了多年前,仿佛一切的恩怨過往都被眼前男人懦弱的淚水所暫時掩蓋,他又變成了當年能夠挺身保護學生的老師,沈承安還是那個陰沉沉的孩子——這麽多年,沈承安並沒有變化太多,他在盛霜序面前總像個幼稚的孩子,他不會成熟地處理自己任何情緒,只會一味而直白地索取。

他對盛霜序的渴求永無止境,已成了偏執病態的執念,一遍又一遍地試圖去榨取老師的容忍和愛。

盛霜序無法否認沈承安對自己那無可救藥的性吸引力,但他已經在沈承安的糾纏下妥協放縱了太多次,每次與沈承安接觸後,哪怕同他多說一句話,他都要懊悔不已。

沈承安又想要做什麽?這是盛霜序的第一反應——每當沈承安展現出柔軟的一面時,盛霜序就總要為自己的心軟而感到羞恥,與沈承安糾纏得越久,這樣的感情就不住地反反復復折磨他。

盛霜序有點累了。

盛霜序沒有急於把沈承安推開,他從最初的震驚中逐漸恢復過來,問道:“沈承安,你怎麽了?”

盛霜序都沒想到自己的語氣能夠如此冷靜,他已經在沈承安面前太多次方寸大亂了。

沈承安在這時候不願談及自己的傷痛了,他在盛霜序的態度已如此低微,卻又潛意識裏去維系自己的自尊心。

沈承安說:“老師,可不可以再留我一晚上,我什麽都不會做,你把我拴起來也好——我只想待在你身邊。”

“我不會把你鎖起來的。”盛霜序不自覺拔高了聲音,沈承安一個哆嗦,他攥緊了盛霜序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看他。

盛霜序最開始確實抱有報復的心態,想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堆積到沈承安身上去,但他的復仇並不成功,他終究不是沈承安,也無法如沈承安一般說出那樣羞辱人的話。

他的復仇並不爽快,反而叫他愈發失衡,與沈承安糾纏至深。

盛霜序很快就把語氣壓了回去,說:“我不會再做那種事了。”

“沈承安,雖然我並沒有資格這樣說,”盛霜序頓了頓,他嘆了口氣,“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這樣卑微。”

盛霜序琢磨了片刻措辭,但無論怎麽想都覺得不合適,便最終還是一股腦地說出口:“你是想要通過低姿態來求得別人的同情嗎?”

沈承安沒料到盛霜序會說出這種話,他本能地小心打量起盛霜序的情緒浮動,卻很難從中讀取到他能夠理解的含義——他只知道盛霜序種種跡象都表明著:盛霜序不喜歡他,討厭他,不會愛他。

沈承安過於缺愛,他的童年從未被愛,在多年壓抑的環境下,他也並不會處理自己的愛意和沖動,只能把所有的愛意都笨拙而本能地投射到了盛霜序身上。

沈承安只能基於他所理解的基礎上做出反應,說:“老師,我不是……我只是想見你。”

即便現在盛霜序已經不是老師了,說話卻時不時染上以前說教的習慣:“你不該把關注都壓在我身上,你總要去遇到新的人的——更何況,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並不是一味的討好,沒有人會尊重一個低姿態毫無自尊的人的。”

“你也沒必要這樣纏著我,我……我不能回應你的感情。”

經過這一天,盛霜序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對男人抱有的沖動,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所憧憬的對象是沈承安,這對於他來說過於怪誕和荒謬,他寧可孤獨一生,也無法去直面這個可能性。

盛霜序倒是不夾雜個人恩怨、真心實意地同沈承安說了自己的想法,他疲於在這種時候去計較他們之間的恩怨,難得只想來一次普通的談話。

沈承安從未有過正常的感情觀,就算聽了盛霜序三言兩語的說教,也無法扭轉他多年的認知。

沈承安只固執地說:“老師,我只要你。”

即便被這樣拒絕,沈承安就仿佛沒聽懂盛霜序的話似的,依舊固執己見地抓著盛霜序不放——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比他還要死纏爛打的人了。

盛霜序放棄同他講道理,只能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留你的,我也不會鎖你,無論你怎樣哀求我都沒用。”

沈承安的手指上移,猝不及防地抓住了盛霜序頸側的軟肉,嚇得盛霜序差點要躲,但此時他已不能再躲,他已經多次因為沈承安越界了,他不能再一次失去自己的立場。

盛霜序不敢想象數次失控後他們之間的關系會變成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