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記憶

盛霜序只有一套換洗的幹凈睡衣,沈承安穿得很不合身,長褲在他身上就像七分褲似的,布料緊繃著大腿,上衣勉強扣了最後一個紐扣,還扣錯了位置。衣裳隨著沈承安的走動,擠出健碩的胸肌與肌肉曲線,他很怕把衣服撐破,還要彎下腰去摸沙發的位置,他的動作幅度壓得很小,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盛霜序的視線沿著沈承安胸肌的溝壑往下滑,最後停留在緊致的腹肌之上。

盛霜序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沈承安的手一直在沙發邊緣摸索,趁盛霜序愣神的功夫,手掌不小心貼住了盛霜序頸側。

盛霜序嚇得一個激靈,身體猛地往遠處一彈,快速逃離了沈承安所在的位置。

自己一定是瘋了——盛霜序在心裏暗罵,都怪沈承安這個瘋子,非要攪亂他平靜的生活,也把他搞得心神不寧、人也變得不正常起來。

盛霜序坐在沙發的一角,慌張地說:“你別摸了,就坐在那裏,不要亂動。”

沈承安並不曉得具體發生了什麽,他悄悄搓了搓觸碰過盛霜序的手指,邊回味那片刻柔軟的觸感,邊扶著沙發背坐好。

盛霜序與沈承安保持了一段距離坐好,才板著臉開口道:“沈承安,我要問你一些事情,你把你記得的東西都說給我聽。”

沈承安點了點頭。

盛霜序便問道:“你對以前的事情還記得多少?”

這個問題太過寬泛,沈承安迷茫地問:“老師,‘以前’具體是什麽‘以前’?如果說的是上學時候的記憶,那我還是記得的。”

上學?距離沈承安讀高中已經八年了,這之後的八年也不是光靠排除法就能問清楚的。

盛霜序不知該如何具體地描述,只能一點點地問:“那你……你還記得韶清嗎?”

盛霜序並不想提起這個名字,韶清的死是埋下沈承安心中恨意的一粒種子,自己曾經最看重的學生自殺,也是盛霜序教書生涯中至今難以愈合的傷痛。

但眼下沈承安對他的態度,顯然不像是心中會有隔閡的樣子。

沈承安認真地說:“你是說班長麽?我和他不是很熟……”

盛霜序愣住了。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地追問道:“那你現在多大了?對,你現在幾歲?”

沈承安並不理解盛霜序為什麽要這麽問,自打他醒過來後,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沈承安說:“我十六歲了。”

盛霜序啞口無言,頓時以為沈承安在拿他打趣。

沈承安露出一副努力回憶的表情來,他原本很確信自己對時間流逝的感知,但不過一會兒就陷入了混亂之中。

“我……我記不太清了,我還沒念完高中,就已經無家可歸了嗎?”沈承安茫然地抱住頭,雙肘抵住大腿,“為什麽會這樣呢?”

“我記得我媽媽把我帶去醫院,醫生把我關在了禁閉室裏,然後眼睛、我的眼睛就看不見了。”

盛霜序看他狀況不對,趕忙打斷道:“你不要想了,沈承安,我不問你了。”

沈承安卻只抱緊了頭,眼淚直順著眼眶淌落,在睡衣的面料上暈濕了一個又一個的圓點。

“——我在那裏就只能抓著剪刀,他說要治好我的病,可為什麽要把我鎖起來呢?”

“沈承安!”盛霜序猛地抓住了沈承安的肩膀,想要把他的頭掰起來,“我是盛老師,你現在沒事兒了,你看看我,我在這裏。”

沈承安崩潰得太突然,盛霜序根本顧不上其他,以至於盛霜序都忘了,沈承安現在已經看不見他的臉了。

他就不該多嘴問這些問題的!盛霜序懊悔不已,他沒想到沈承安會這麽容易就受到刺激——處理發狂的沈承安實在太過棘手,盛霜序現在只想沈承安能夠先平穩地度過這一夜,至少在他被接走前,不要再出差錯。

沈承安感受到盛霜序的體溫,他探出手,小心翼翼地環住盛霜序的腰背,熟悉的皂角香氣環繞著沈承安的鼻尖,他抱著他的老師,才從終於記憶混亂的恐慌中抽離出來,劇烈顫抖的身體也逐漸恢復了平靜。

盛霜序更擔心他的精神問題,並沒意識到摟抱的親昵,他的雙手正無措地撫摸沈承安的脊背,試圖叫他好受一點。

沈承安收緊了手臂,鼻尖拱開了睡衣的衣擺,埋進盛霜序的小腹處,他沉默地感受隨著盛霜序呼吸而起伏的、肌膚的顫抖,紅暈沿著耳根蔓延,染紅了濕潤的眼眶。

盛霜序的腰很細,皮膚柔軟而細膩,沈承安的手指在他腰側攥緊,將他緊緊嵌進自己的懷裏。

沈承安的呼吸輕柔而滾燙,引得盛霜序小腹有點發癢。

盛霜序長久地維持著這個姿勢,只覺得肩膀發酸,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試探地開口問道:“沈承安,你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