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哀求

恐怕以前的瑪利亞、那個總遊刃有余的驕傲女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會有這樣一天,她費盡心思培養的兒子最終會成為她的軟肋和累贅。

男人說:“桑切斯夫人,我一直都可以幫您。”

——只要她願意嫁給他,他就不會把沈承安的性取向鬧大。

這不是幫助,是威脅。

瑪利亞一直都清楚,她的兒子觸犯了天主十誡的第六誡,還是明知故犯屢教不改,這已經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家族不會容忍任何同性戀者,直至他被治療成功。

覬覦桑切斯家族的外人掐準了她的軟肋,想要逼她就範,叫她帶著家族企業、帶著她的同性戀兒子一同去和他結婚,順理成章且名正言順地成為桑切斯家族的繼任人。

“我的態度也很明確,先生,我從不需要您的任何幫助。”瑪利亞的語氣很堅定。

她畢竟是在父權高壓統治下摸爬滾打、久經沙場的女人,她眼裏的怒火和慌亂只維持了一會兒,就被清明的理智所接替。

那男人沒想到她的態度會轉變得如此之快,他以為她只是在虛張聲勢,說:“那我只能把亞歷克斯先生帶走了。”

“亞歷克斯?不,他叫沈承安,”瑪利亞攥緊手指在打顫,臉上卻維持著近乎冷酷的平靜,“他很快就不是桑切斯家族的一員了。”

“他犯了這樣的大罪,我會與他斷絕母子關系,所以,從今以後無論他做什麽都與家族無關,你也沒必要帶走一個已經被除名的普通人。”

男人愣住了:“你……”

瑪利亞從不會任人掌控,主動權必須攥在她自己手上。

她也不允許任何人掌控她的兒子,除了她自己。

她不會結婚仰仗任何男人,即便沒了兒子,她也要遊走在各個覬覦她背後權力的男人之間,絕不把到手的權力拱手讓人。

“您還有什麽想說的?”瑪利亞說,“放開他吧,把他趕走之前,至少在我還是他母親的時候,讓我和他說最後幾句話。”

男人面色鐵青地讓保鏢把沈承安拖了回去——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沒想到眼前的女人寧可舍棄手中唯一的底牌,也不願老老實實結婚生子。

男人氣急敗壞地說:“女人總要有個男人的,你現在兒子都沒了,我就不信你能撐多久不要丈夫,你可別把桑切斯的基業毀在來路不明的情人手上。”

“哦?”相比他的憤怒,瑪利亞的冷靜就顯得嘲弄得多,“先生,那我們拭目以待。”

“看看是您這副身子骨撐得久,還是我結婚結的早。”

瑪利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轉身推門進入病房中,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邱白楓已經醒了,電擊的余韻使得他全身使不上力氣,聽到響動的時候,他下意識挺直了脊背,一看到是拖著沈承安的保鏢,後面還跟著瑪利亞,才一點點放松了緊繃的肌肉。

沈承安受了不小的刺激,他抱腿縮在床角,全身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失明加具了對未知的恐懼,沈承安無法確定下一刻是否會被拖出去毆打,是否會被電擊,他什麽都看不見,在視力正常的人的眼中無處遁形。

沈承安小心翼翼地問:“媽媽,你要趕我走嗎?”

沈承安一直想從他所以為的“囚禁”中逃離,但真聽到瑪利亞說要斷絕母子關系後,心中還是難免茫然不已。

瑪利亞既然能說出那種話,就會有上萬只眼睛盯著她去執行。

瑪利亞輕輕地坐在了床邊,她握住了沈承安的手,沒有說話。

任誰也沒能想到,桑切斯家族的倫理劇竟最終會以這種形式收場。

家族中唯一的繼承人因同性醜聞凈身出戶,輿論也鬧得沸沸揚揚,有人誇贊沈承安的母親是獨立女性代表,有人則痛斥她的殘忍迂腐,說她不配做母親。

花邊新聞不過是桑切斯家族陰暗面的冰山一角,沒有人會追究背後的真實情況,各種陰謀論與罵名最終還是被瑪利亞所承擔——盡管她在媒體面前從不露面,但關注新聞的人都已經知道沈承安有個專橫無情的母親。

而此時的瑪利亞正戴著墨鏡和口罩,端正地坐在後駕駛座上,盛霜序坐在她身邊,隨著車子的極速行駛,後背緊緊貼住靠背。

他看向窗外,車子已經飛馳到了他並不熟悉的、人煙稀少的路段。

盛霜序本來準備去上班,剛走出樓門時,發現陌生的車停在他家門口。

他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從沒見過這麽纏人的年輕人,拉拉扯扯之間就被按進了車裏。

結果車上是許久未見面的瑪利亞。

邱白楓遊刃有余地抓著方向盤,通過後視鏡打量了一眼盛霜序的臉色,笑眯眯地說:“盛老師,不要緊張嘛,我們就出來兜兜風。”

以邱白楓的開車速度,何止是兜風,更像是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