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二天俞嫣醒得很晚。她睜開眼睛,望見床榻外側已空,姜崢已經起了。

她躺了一會兒,掀開床幔往外望去。窗牖開著,有夏日暖風偶爾飄進來。瞧一眼天色,已是半上午。

俞嫣有點驚訝睡了這麽久。她坐起身,剛要掀被子想到一件事。她立刻伸手將垂落的床幔攏一攏,將兩扇床幔之間的縫隙遮好,才悄悄檢查自己。

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可是昨日的疼痛還是讓她心有余悸。她擰著眉呆坐了好一會兒,才下了床榻。

俞嫣的視線落在床榻不遠處的秋千上。

她昨天就注意到這秋千了,可是昨天那情況顯然不適合去問姜崢為什麽會在這裏裝一個秋千。

可即使不問,她也知道姜崢裝這個秋千大概是為了她——她在宮中的住處就有這麽個一模一樣的秋千。

她走過去,在秋千上坐下。其上墜著的小鈴鐺立刻發出一陣晃動的清脆聲響。

過了一會兒,秋千安穩下來,那些小鈴鐺也靜下來。

俞嫣安靜地坐在秋千上,微微偏著頭,將額頭輕觸在粗繩上。她半垂著眼,虛無的目光顯出她正在走神。

身後的腳步聲讓俞嫣回過神,她詫異地回望,望向身後的窗戶。她在秋千上挪腿,換個朝向,然後握著粗繩朝前輕蕩,一直蕩到近窗前,伸長了脖子往外望去。

姜崢的身影一閃而過,她的身子已隨秋千向後退去,看不見窗外了。她再次朝前蕩去,確定姜崢在窗外經過。

她穿著寢鞋的足尖點地,讓晃蕩的秋千停下來。略作遲疑,她從秋千上起身,推開寢屋裏屋的房門,到了外間。

外間門窗大開,一個人沒有。

她一眼看見外間軟塌。一瞧見那個軟塌,突然又讓她回憶了一下昨日的疼。

窗欞上懸的風鈴輕唱聲讓俞嫣收回思緒,她朝軟塌走過去,鞋子也未脫,跪在軟塌上膝蓋朝窗口挪去,她從開著的支摘窗探頭,毫無征兆地撞上了姜崢的目光。

姜崢好似早知道她會來這裏探頭望過來,靜默等待著。

他微笑著“醒了?那我讓侍女準備早膳?”

俞嫣沒吭聲,別扭地不想搭理他。她將目光移開,望向窗下的花圃。

她悉心照料的花圃被她昨日一氣之下毀了。而此時,姜崢正在外面栽種。那些被俞嫣踩過的花苗折了大半,姜崢將幸免於難的花苗挑出來重新栽種。至於缺的那些,再補就是。

俞嫣悄悄擡起眼,望一眼姜崢手上的泥,輕哼了一聲,縮回頭,轉身在軟塌上坐下。

侍女們聽見響動知她醒了,推門進來。

俞嫣望過去,發現是石綠。

“你怎麽回來了?”俞嫣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一點沙啞。

石綠腳步一頓,仔細瞧一眼俞嫣的臉色,才繼續笑著往前走,道“家裏事情處理妥當就回來了。”

退紅去了凈室給俞嫣準備漱洗溫水。俞嫣往凈室去拾弄,石綠跟進去。

凈室地方不大,只主仆兩個。

石綠將擦臉的帕子遞給俞嫣,問“郡主受委屈了?”

俞嫣接過來帕子擦臉,沒吭聲。

石綠趕忙又問“昨天晚上您想回公主府。大晚上回去是不太合適。現在還想回家嗎?”

“我昨晚本來也沒想回公主府。”俞嫣奇怪地看她一眼,問“你怎麽欲言又止的表情?”

石綠斟酌了言詞,壓低聲音“郡主,奴婢鬥膽問您一句。姑爺昨天是不是對您用強了?即使是夫妻之間,也得兩情相悅。您別委屈自己。”

不怪石綠多想。昨天俞嫣鬧得那麽大,突然成了事,後來又要避子湯。

俞嫣愣了一下,立刻說“沒有!”

又脫口而出“他不是那樣的人!”

石綠趕忙領罪“是奴婢亂議主子,郡主息怒。”

石綠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松了口氣。這夫妻之間,男子若是在床笫之間折磨女子,那可真是有苦說不出。昨日既然不是如此,自然很好。更何況石綠品著俞嫣下意識對姜崢的維護,心裏便有數了——小夫妻這是鬧完和好了。

再出去時,石綠臉上的擔憂不在,又恢復了笑臉。

侍女正在擺膳,姜崢剛從門外進來。俞嫣看他一眼,腳步不停邁進裏屋,去衣物間換衣裳。

她慢吞吞地換衣裳,故意花了好長時間,才出去。

早膳都已擺好,姜崢坐在那裏等著她。

俞嫣看也不看他一眼,坐下之後接過竊藍遞來的銀箸,自顧自地用早膳。

銀箸夾起一塊白筍,她咬了一口,突然將剩下的半口扔進了姜崢的碗裏。

正要去端茶盞的姜崢動作一頓,收回欲端茶盞的手,轉而拿起銀箸,吃了俞嫣扔過來的半塊白筍。

這半塊白筍剛吃完,俞嫣又扔過來半塊她吃剩的豆腐。

接下來,俞嫣時不時扔些什麽東西過來。姜崢盡數都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