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遇故人流氓夏發威(第2/4頁)

賣魚的老頭兒歇足了腳兒,攏了竹筐,道:“千家就這麽個獨苗苗,不說金魚血,就是比幹的心,爹娘也沒有舍不得的。”

夏姐兒道:“吃人心喝人血,這還是人嗎?跟鬼有什麽兩樣,讓我知道了非收了它不可!”

賣魚的哈哈大笑,看著夏姐兒道:“小老二說說嘴做耍子,哪裏能當真。”

張知魚看他步履蹣跚,又見著空空的菜籃,掏出幾十個銅板買了剩下的活魚,喜得小販不住地道謝,樂顛顛地裹著袖子走了。

幾人想起剛剛千啟明飲慣了血的樣兒,都有些不太舒服,重逢的喜悅散了,顧慈還是覺著竹枝巷子好,大夥兒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跟千啟明告辭便往家走。

張知魚心裏跳得厲害,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還梳著童子頭,終是有些不忍,道:“顧家你知道在哪兒,若你想我給你調理身子,改日回了你爹娘來找我就是。”

千啟明笑著應了,還立在門上瞧他們說如何片魚的話兒,裏頭走來一個胡子半百的男人,提著包正要出門的樣子。

千啟明行了個禮,喊了聲爹。

張知魚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的官兒,便拿眼看這個已經退休的太傅,她印象裏這種太傅閣老那都是梟雄一般的人物,腦子裏浮上唐國強的樣子,卻見這前太傅兩鬢都已經白了。

跟阿公倒似個同齡人,千老爺怔怔地看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慈姑,看他的眉眼,看他身如長松的氣質,只覺時光似乎倒退了二十年,仿佛又見著了一起念書的那個人,抖著唇喊:“玄玉——你回來了?”

張知魚和顧慈見他開口就叫了顧教諭的字,立時心裏就對小師弟的傳聞有了些底兒。

“玄玉是家父名諱,學生單明一個慈字。”顧慈行了個禮,解釋道。

千老爺恍然大悟,看著顧慈跟顧玄玉如出一轍的眉眼,眼中冒出淚水,不住地說:“是了,是了,玄玉已經走了好久。”

大家早就不是當年的人了。

顧慈長得跟顧玉有八分像,只是顧玉還要更硬朗些,他靜靜地聽著跟十幾歲的顧玉渾似一人。

千啟明吹久了風,又咳嗽起來,千老爺回神,輕輕拍兒子的背,仍然拿眼看顧慈。

千啟明見爹心神不寧,便出聲想喚他,不想一張嘴卻越咳越兇,噗地吐出血來。

千老爺頓時臉色鐵青,再也顧不上顧慈,抱著兒子就要回屋。

張知魚走近沾了點兒血聞聞:“不是人血,是剛剛喝下去的魚血。”

千老爺做了這麽些年官兒,見著她背的藥箱,心裏就有了數,不由松了一口氣。

千啟明胸膛起伏得厲害,漸漸都要喘不上氣了。

張知魚掏出銀針刺入千啟明指尖,只來回紮了三下,千老爺便發現兒子呼吸平緩了許多。

千啟明靠在爹懷裏,滿身的汙漬,見魚姐兒幾個都幹幹凈凈的,臉上便紅了。

張知魚極快地用針紮入穴位,小廝看著那麽長的針沒忍住別開了眼。

千啟明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甚至久違地感到了一絲平靜,仿佛被放進了一盆溫水,張知魚見他沒事了,便笑:“以後找大夫時常紮一紮,倒也能緩解血毒。”

千老爺看兒子果真不再發抖,這才正眼看魚姐兒,雖然他已經不在朝堂,但蘇州的事也樣樣都通,想到最近傳得風風火火的補身丸,便問:“小娘子可是小張大夫?”

張知魚點頭應了,千老爺心中一驚,他為兒子尋遍名醫,能幾針穩住千啟明的不出十指之數,之前他再沒想過找這小娘子,便是想著這人多半只擅婦科,此刻見她對兒子的病連句衰話也沒有,便起了將人留下來的心思。

只是千老爺再也不是當年跟著大夥兒一起念書的大師兄,他已經習慣了話裹著話說出來教人猜,便笑著問:“侄兒如今可是身子大好了了?”

顧慈對千家心有崇敬,又兼是爹的舊相識,便笑:“多虧了小張大夫,如今還不曾大好,但趕考總是沒有問題了。”

千老爺想起當年自己的兒子和慈姑先後生下來。都弱得跟老鼠似的,如今自己的兒子還在受罪,顧慈卻已經能毒日頭底下來去自如,便有些恍惚。

張知魚從小混跡市井,對人心十分敏感,且她的靈魂早就不是十六歲的孩子,很容易就能從千老爺身上發現不自在,便有些困惑。

兩人談話間,千家宅內又轉出來兩個健仆婦,見著魚姐兒的藥箱,就笑:“姐兒想來便是小張大夫,我家老夫人想請姐兒進去說說話。”

張知魚看看天色,道:“再不回家我娘要罵了,等我回去跟娘說一聲,再來拜訪老夫人。”

兩個婦人早聽慣了奉承,見她要走便急了起來,伸手就想拽住人。

千啟明阻止不及,見連家裏下人也敢冒犯自己的朋友,想起一個人無趣的日子,臉色一下子刷白,又急得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