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魚成舍正

是張舍正呀

張知魚雖然做了五年救治難產孕婦的事, 但今天還是第一次去婦舍,張大郎特意駕了家裏的小騾車出來送她。

張阿公站在門上,見一眾孝子賢孫都憂心地盯著魚姐兒, 老頭子自覺身價大降,地位有落到大孫女兒後頭的危機, 心說自個兒還沒死呢,怎能給個大猢猻比下去, 立刻眉毛一豎準備找些茬出來。

只這家裏如今哪個都是他惹不起的, 便看著殷勤的兒子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禁冷哼一聲。

張大郎在家給他爹穿小鞋穿得叫一個聞鼻音知爹意,但他今兒也想送閨女去婦舍,畢竟是魚姐兒頭回去婦舍, 他還想給閨女撐腰子來著,便眼珠一轉, 指著夏姐兒道:“爹, 讓夏姐兒送送你,她拉著你跑,保管快過騾子。”

這不知好歹的大力瓜,果真是想要了他老子的命。

張阿公心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他老人家只是想威風一把,可不是打定主意湊老張頭跟前兒捧著碗盡孝哩,當即揮手一笑:“傻東西, 這般的蠢笨,你爹走路強身健體, 哪裏就開始勞動家裏小的了。”

夏姐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聽得這話兒眼睛亮得驚人, 目光灼灼地印在阿公背上,堅持道:“阿公,我就要送你,我明天再送大姐,這諾大一個張家,竟沒得一人送阿公,想著我就心痛。”

張阿公慈愛地摸摸她的毛毛頭,笑:“你什麽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孝順啦。”

夏姐兒不答應,她還很有理由,一只手激動起來拍得車砰砰響,騾子嚇得幾次都想尥蹶子:“長得這般年歲,我都不曾送阿公一次,豈不是成了不忠不孝的罪人!”

“阿公,你要讓我們老張家變成不忠不孝的落魄之家嗎?”她傷心地道,轉眼就將自己一人的行為提升到整個張家的清譽上頭。

這哪裏是說話,分明刀光劍影。

張知魚在車上笑得胃痛,覺得張家出了夏姐兒和她爹這兩個跳脫的人不是沒原因,瞧瞧夏姐兒嘴裏使的可不是阿公的絕技——口裏劍麽?

張阿公險給噎個半死,半天沒想起如何回,若非李氏當機立斷給了夏姐兒一巴掌拍在背上,他還走脫不得!

張阿公死裏逃生看著魚姐兒嘀咕:“差一點兒七日後就成了你阿公的回魂夜,這小猢猻越大越刁鉆。”說著又道:“婦舍若有人欺負你,你就派人往保和堂送信,我和你師父準拉著全保和堂過來給人揍個半死。”

如今家中武人多起來,張阿公的腦子也跟著簡化不少,能動拳頭何必講理呢?他看自己體內說不得還有二三千斤的力氣沒使出來,正犯了癔症似的盤算和誰打一架,看看能否刺激些出來,到時候豈非成了文武雙全千古第一牛老頭兒麽?

張知魚心說,保和堂的學徒和大夫混在一塊兒算,也不夠婦舍女娘打的。年紀最輕的七八歲,年紀中等的三四十,年紀大的已經五六十了。婦舍有丹娘這麽個沈老娘的狗腿子在,張知魚對裏頭的情況了解得不得了,穩婆都正值壯年,打群架還這麽不好說誰輸誰贏。

張知魚知道阿公這是擔心她,便哄:“放心吧阿公,人一聽我是你的孫女兒,不敬茶就不錯了,誰還會為難我呢?”

一通馬屁將小老頭兒拍得樂顛顛。

順風耳孫婆子嘴一撇:“這可不一定,聽說芹娘攀上了蘇州通判夫人的船,今年已吹吹打打地地過去給人看了幾次胎,將婆婆給兒子添的小妾肚子都瞧死三個了!”

張阿公心頭一跳,他最見不得這等暗害人命的人,也不大喜歡史芹這廝,還是皺眉道:“她看著不像這等子手段下作的人,這話兒可不能亂說,以後害了人名聲,她還不得刨狗食去。”

他們家二郎,吃的就很好,給人盯上了怎麽辦?

所以張阿公由衷地盼著史芹是個識時務的好蛋。

王阿婆足不出戶也消息靈通,隨即接話:“孫婆子做飯差些,打探倒好,說的話兒再不能錯,沒發起來誰知道人皮子裏頭裝的是個什麽東西,你這回一去,少不得給你幾個絆子使。”

張阿公個門檻精,見這事兒有六分真,轉頭便關心起別的來,問魚姐兒:“你爹和通判大人哪個官兒更大?”

張知魚道:“通判是從七品,爹是九品。”

“哦,通判是肥貓,你爹是牙牙學語的鹽老鼠。”張阿公隨即改變策略,沉吟:“不成咱們就不去了,不就一個婦舍,在保和堂好生坐診也不是不行。”

“但在婦舍才能接觸到更多的女病人,好些有病的婦人寧願去婦舍吃點兒灶心灰也不往藥鋪來,不見病症怎麽做大夫。”張知魚拒絕道,不管是為了鐵飯碗還是自己的醫術著想,婦舍都是必須要去的,況且:“若這事兒是真的,梁子也早就結了,這會兒讓她,還當咱們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