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想置產業的小魚

不能掛的牌匾

張知魚本來想帶著娘出門看船, 李氏點點她的頭道:“才有了幾個錢就在這兒充大戶,買船你跟阿公阿婆說過麽?”

“我們先偷偷把這事兒辦了,阿公見著東西就不說什麽了。”張知魚笑, 張阿公此人雖然有些貪財,但不貪不義之財, 像兒媳婦的嫁妝和私房在他心裏就屬於這等範圍,只要寫了李氏的名字, 她可以肯定阿公最多說她幾句, 卻不會伸手要回來。

李氏還是不願意,有心想將銀子留下來置幾間屋子,銀子留在手上不能生錢,但有了房子或賃出去或自家住, 以後說親都是極好的籌碼,既然張阿公和大郎打定主意給魚姐兒招贅, 那就得有足夠的底氣找好女婿才成。

不過不能買, 過過眼癮還是可以滴。母女二人便收拾一番,喊了正充門神的夏姐兒一道,準備出門逛逛,及至半下午再去船上做活兒。

幾人方出了門子,就見張大郎正在家門口掛匾額。

雖不能換銀子,但怎說也是皇帝親自寫的,最好還是得感恩戴德地掛起來,免得人說嘴, 給張家人扣個藐視皇恩的帽子。

不過張家人心裏都不是很樂意,概因南水縣有個拜拜的習俗, 老老少少有事沒事都愛跟諸天神佛通個氣兒。皇帝老子在大家眼裏那也是開過光的。

假如把匾額掛在門口, 街坊們準得連去廟子的腳力都省了, 睡醒一睜眼大可以沖著門匾一二叩首。

王阿婆眼睛看不大清楚,但身子已好了許多,站在門口眯著眼盯著張大郎的腰帶,伸手摸了兩把,又轉著念珠閉眼長嘆:“把匾額掛這麽低,這是要折福的,到時把咱們家拜沒了怎生了得,瞧瞧,才掛上去就發熱了。”

張知魚牽著阿婆的手,愁道:“阿婆,那是爹的腰!”

王阿婆又拿眼對著上頭瞧,眯了半天拍板:“不能掛。”

皇帝的招牌掛門上,且不說有被人拜得全家死絕的危險,再者這樣難免招搖,顯得張家人高人一等似的,他們又不準備搬家,做這個樣子幹什麽,街坊都不好來往。

張知魚眼珠一轉,深明大義地說:“沒錯,我們家廟門太小,掛門口給人偷了怎麽辦,我看還是擡回祠堂,讓它日夜受香火熏陶,也顯我們對皇帝老爺有孝心。”

眾人深覺這話不錯,讓人挑不出半點由頭,當下便取了匾額又打算擡將回去,卻見巷子裏轉出輛青布馬車,上頭下來一個笑吟吟的蓄了長須的中年男子,約莫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小林掌櫃下車盯著匾額看了一瞬,篤定找對了地兒,對著眾人拱手便拜,直言是金陵葉家的書鋪掌櫃,又從懷裏掏出葉九思的信,信封上畫了大桃騎豬的小像,活靈活現,跟要從畫裏跳出去似的。

這再做不得假,張知魚親眼見過葉九思畫人像,知他有一手好丹青,且跟師爺又見過小寶和大桃在鄉野疾馳的場景。

眾人在門上嘰咕幾句,知道阿公狠賺了一筆,都忍不住雙手合十對著匾額一拜,心說老張家真是要騰飛了,個個都是招財進寶的福星。

王阿婆心頭一驚,更篤定決不能把這匾額掛家門口,自家把自家拜沒了,這怎麽說?

夏姐兒的嘴見著喜事就跟漏勺似的,立馬就拽著小姑豬突猛進般彈到阿公門口嘰咕,給老頭子唬得同手同腳地出了門子。

老天爺,他賺了二百兩銀子,佛祖顯靈呐這是。

張阿公出門看著兒子拿著匾額,左右也沒個菩薩在場,一時心癢難耐,心道不如就拿此替了罷!便沒忍住拜了拜,兩個小的在後頭有樣學樣,唬得張大郎一個輕躍倒掛在門上,只手朝下拿著匾額對著爹:“爹,我還沒活夠呢。”

小林掌櫃帶著兩個小廝站在門口心說,張家果然奇人遍地,不發也難,又道他家大郎實在是慧眼識珠也。

張阿公對兒子的話充耳不聞,直將他死活拋在腦後,轉頭看小林掌櫃,撫須道:“我書賣了?”

“二百兩銀子。”小林掌櫃笑,拿話捧他,“金陵都在說老張大夫治家有方,是個老福星!”

金陵,就是那等做過王都的金陵,都在傳頌他張年的美名了?

張阿公立在門口,只覺天地都蒙了一層微光,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當下便捂著胸口呼呼喘氣,眼見著要倒,一眾孝子賢孫見勢不妙忙連搶帶擡將他弄了回去。

孝子正給他爹捧茶順氣,孝媳一巴掌拍在凈說鬼話的賢孫身上,豎眉:“讓你凈傳鬼話,看給你阿公唬得。”

夏姐兒忍疼:“不曾說鬼話,小林掌櫃就是這麽說的呢,娘。”

一口飛鍋冷不防砸到頭上,悶頭喝茶的小林掌櫃再裝不得烏龜,幹咳一聲關切地看張阿公:“老張大夫身子可曾好些?”又苦臉一嘆:“若有個不好叫我怎跟大郎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