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打算出門

既要紮針就得先告知阮氏, 正巧魚姐兒還沒請安,便隨著小丫頭一並去了。

阮氏正剝栗子,聽她一說自無不應, 還道:“自離了家慈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這些日子我也找了幾次往日交好的大夫, 竟然也沒幾個能紮得下你給的針方,有用的, 效果也比你這樣的熟手差了許多。”

張知魚見阮氏眼底隱有淚光, 便猜慈姑這些日子恐怕在外頭沒怎麽看大夫,只靠著這一年剛調得好些的身子苦熬,幸而童生試只有兩場,不然真不知他能不能活著回來。

一時說完話, 就取了針袋回東院讓慈姑躺下。

慈姑的針是她和高大夫一起耗費了許多心血才調出來的,還只能治這一個病人, 就知是多不實用卻多費功夫的針了。半月前紮此針時, 慈姑回回不過一刻鐘就昏昏欲睡,今兒拔了針卻還神采奕奕,躺在塌上跟她說話。

張知魚見他偶有興奮面上便粉若桃李,不由心驚肉跳,忙道:“有什麽話,明兒得空了再說,阮嬸嬸說你很久沒睡好了,還是先歇歇吧。”

顧慈笑:“我是真不困, 叫人怎麽睡呢?”

張知魚怕他更耗心力,便拿出哄夏姐兒的本事哄他, 一時問起姑蘇見聞, 一時又說起買回來的是什麽書。

小丫鬟在門口聽見就抱過來一個小木盒, 打開裏頭都是些醫書話本。張知魚沒細看,打掉慈姑拿話本的手將人推回床上躺好。

顧慈又不是傻的,心頭明白魚姐兒是想將他哄睡,哼哼兩聲道:“光說我的怎不說你的?”

張知魚無法,又跟他說起鄉裏開荒的事兒來,權作睡前故事。

顧慈忙擺出個聚精會神的樣子。

是讓你睡又不是讓你找樂子!

張知魚立馬撂開這話頭,轉頭說起這十五日在鄉裏聽到的故事,有老八哥張阿公四處打聽鄉野閑話,她連裏正家養了幾只雞都門清,也不知是給阿公上了身還是怎地,魚姐兒話口一開便跟煮開的粥似的不停冒。

正意猶未盡間,忽聞身邊有輕微的鼾聲傳來,掉頭一看——慈姑竟睡熟了。

這下魚姐兒就明白——這貨不能哄,越哄越來勁,就得雞毛蒜皮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念,一念他就打瞌睡。

一旁的小丫頭咂舌:魚姐兒看來確是張大夫的親孫,這把人活生生說睡的本事,滿巷子除了他爺孫二人再找不出第三個來!

魚姐兒得意地給慈姑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子歸家。

十來日不曾見女兒,李氏和孫婆子做了好些肉菜擺上桌子,夏姐兒和小姑自然無緣一嘗,她兩個在鄉頭打雞攆狗的事兒,一回來張阿公就在兒媳婦跟前告了黑狀,此時這兩個小的還在另一張桌子上寫大字。

今兒李三郎也在,如今他在周圍幾個縣來回販貨,已經不常在家中,若回程天晚便總歇在大姐家裏,幾個月下來李三郎身上已經攢了些本錢,便估摸著帶黎二郎一起往姑蘇走一遭,也能多賺幾個家用。

張大郎皺眉道:“那水上匪多,你們兩個人去叫誰放得下心?”

李三郎笑:“不單我和黎二郎去,還有花妞的大哥徐大郎,他慣常往姑蘇去,路和人都是熟的。再者我們這小買賣,攏共才多少銀子,誰來搶我們呢?”

南水縣水路四通八達,好些都直通太湖,每日水上都有大宗貨物經過,搶劫本就是無本的買賣,搶江南的貨船更是一本萬利,是以附近的水窩裏藏了不少水匪,若沒有靠譜的路子,就是普通行人也不敢過陌生的水。

徐大郎的營生張大郎也知道幾分,卻不是很贊同:“徐大郎性情豪爽倒是個能結交的朋友,但他眼光不好,做生意找的人都不怎麽可靠,常在外頭吃酒逛樂子,都被我抓住過好幾回了,他活到現在都是命大,你有幾條命去?況他死了有兒女在,你死了孤墳一包,還是童男子!”

李三郎險給童男子三字氣得暴斃而亡,又說不過姐夫,氣乎乎地看大姐。

李氏忍笑低頭吃飯,假裝沒聽見。飯畢還跟弟弟說:“你姐夫說得也不錯,在鹹水縣、春見縣不是做的挺好的嗎?咱們家不求大富大貴,能安安穩穩活著就不錯了。”

無權無勢的人心小才活得久。

李三郎心裏也不是不打鼓,就想推了徐大郎還往隔壁縣去做熟,一時想到先頭應了人家,臨門又不去了,剩下這一二日,讓徐大郎上哪去找人,以後兩家交惡倒叫大姐和外甥女難做,便梗著脖子硬要去,只絕口不提要帶黎二郎的事。

張大郎見小舅子主意已定,想著蘭娘就這一個弟弟,眼珠一轉,道:“這兩日有官船將去姑蘇,似是要接什麽人來,我先去打聽一番,不成再走徐大郎的路子。”

張家桌面頓時一片寂靜,張知魚愣愣地看爹,長長一嘆——時過境遷,她爹張大郎都有了官威,能給人走後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