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姜肆看到他微沉面色的瞬間又驟然將腦袋耷拉下去。
低厚的嗓音伴隨著耐人尋味的輕笑,一時間,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姜肆僵硬地聳著肩膀,看著身前距離自己不足半步,繡著金絲龍紋的錦繡衣擺,驚覺自己好像聽見了什麽見不得人的驚天大秘密,眼睛快速地眨了眨。
“未必不需要”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陛下需要?
所以陛下他其實……
姜肆需要時間消化這幾個字,可頂頭炙熱又不可忽視的目光容不得她多想。
“那……陛下以前可找太醫看過?”姜肆完全是出自醫者的本能,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裝作若無其事地擡頭瞄了他一眼。
蕭持眸光有一瞬間的困頓,隨即化作了然的神色,他向前半步,目光看向遠處的屏風,壓低聲音說:“沒讓太醫看過,但那天朕試了試,好像不行。”
那天?
哪天?
姜肆在腦海中瘋狂尋找有關他的記憶,一下就想到了他讓她難堪的那天。
明明都在越過界限的邊緣,他卻戛然而止,而後面色陰沉地趕她出去。
姜肆努力回想,也沒想起來那天身上有什麽異樣的碰觸感,除了兩人全身驟升的體溫。
她也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又因為隨遊為仙行醫,如這般難以啟齒的事她多半都能處之泰然,之前多半是因為恐懼和抵觸才不願深思,今日仔細想過之後,才發現那天的確有很多解釋不清之處。
姜肆想起疏柳所說,陛下到如今都沒有娶妻生子,別的男人若有他這樣的權勢地位恐怕早就妻妾成群了。
他沒有,是他不想嗎?
不是不想,是不行。
一定是這樣。
姜肆為他找到了孤身一人不曾娶妻的理由,而那兩次他瘋子一般的行徑,也歸結於是他生病所致。遊老說過,這樣的男人多半心裏也會有問題,越嚴重越陰毒偏執,沒有發泄出口便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俗話說,就是憋的。
這下,連陛下平時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理由都找到了,一切都能說得通!
姜肆像揭開了一件驚世謎案一般,偷偷用手掩住唇,盡量讓自己不在陛下面前露出太露骨的表情,免得讓他以為自己在嘲笑他,一氣之下將她殺了。
“陛下……也不用太過心急,這樣的病都是可以調理的,我跟師父學過,或許可以幫陛下。”姜肆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學過?”蕭持眼皮一跳,眼中閃過什麽,“他連這些也教你?”
姜肆沒覺得有任何不對,點了下頭:“恩,師父是傾囊相授,沒有藏私,若有他會的,都教給我了。”
蕭持頓了半晌,才道:“那你可以幫朕治好嗎?”
經過本人親口承認,姜肆心中泛起驚濤駭浪,臉上仍保持鎮定:“我不敢說一定能治好,但我一定會盡力而為。只是……”
“只是什麽?”蕭持擡眸看她。
姜肆鼓起勇氣道:“希望陛下,像之前那樣的玩笑切莫再開了,我雖為醫女,但同樣是個女人,心中也有最害怕的事情,說真的,今日如果不是知道陛下原來有這樣的難言之隱,我還以為陛下身體裏住著一個禽獸……”
“既然那晚陛下親自來道過歉,我姑且就相信陛下只是病急亂投醫,才會選擇了那般幼稚的行徑。”
“關鍵是……那樣也不管用,只會讓陛下更難受。陛下若想痊愈,今後還需聽從醫囑。”
她怕是怕的,但嘴上可依然放肆,小嘴叭叭的。
什麽“禽獸”、“幼稚”都敢說。
就像初遇的時候,她面對宋成玉,怕得聲音都發抖了,將刀抵在脖子上的手卻沒抖。
“朕答應你。”蕭持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只不過,朕不希望還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姜肆剛想答應,蕭持忽然靠近一步,壓下頭顱,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尾音化成氣息:“朕只跟你一人說過。”
明明是威脅,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平添了些許誘惑之意,姜肆耳根子癢得難受,下意識往左邊邁出一步想要躲開,卻忘了自己身在溫泉池的邊緣,腳底踩了一半池壁,整個身子都開始懸空。
她嚇得驚呼一聲,焦急之下伸出手向前一抓,蕭持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驚慌失措一樣,伸出手拽了她一把,另一只手攬住纖瘦腰肢,快速轉了個圈。
姜肆離開池邊,脫離窘境,蕭持適時地松開了撫在她腰上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沒有任何逾矩的動作。
跟剛才一樣。
看來陛下原本是守禮的。
“阿娘!”
阿回聽到了姜肆的動靜,大步大步地下著台階跑過來,好在是虛驚一場,姜肆摸了摸阿回頭頂,小聲道:“阿娘沒事。”
“你總是不小心。”阿回跑得有些急了,呼吸也很急促,小臉漲紅,可見剛才是真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