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5章 受天世運之帝王皆賊(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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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自從被分封到平陽府,卻無時無刻不想著重返京城,回到那座金碧輝煌的紫禁城,坐上那個本該屬於他的皇位。

現在得知亢無極已經成功刺殺百歷,偏偏林晧然還力壓著死訊,他決定不再掩飾自己的那份野心。

對於前來投誠的人,卻是來者不拒。不管對方是什麽出身,只要有錢或有人,那麽他都會將這些人招為麾下。

事情到了這一步,特別林晧然已經掌控朝堂十幾年之久,他亦是要打造一支忠於自己的班底才能跟林晧然相抗衡。

僅是半個月的時間,前去投靠順王的人員竟然達到數十人之多,而且還會有更多的人員從其他地方趕了過來。

國人好賭,這種特性不僅體現在賭桌上,而且在朝堂同樣不缺乏賭徒。

像當年的張璁,由於在大禮儀的爭鬥中押對了嘉靖這一邊,僅僅六年的時間,他便成功入閣拜相。

現在有著如此好的投機機會,他們亦是紛紛選擇將籌碼押在了順王朱翊鈞身上,卻是想要贏得一個價值萬金的從龍之功。

一旦他們此次押注成功,不僅能夠一舉洗掉自己身上的汙點,而且還能換得官運亨通,可謂是一場十分劃算的賭博行為。

正當順王這邊沾沾自喜的時候,輿論卻突然間炸了。

《談古論今》已經是時下最具影響力的讀物,更是被很多的讀書人視為神作,每一期的文章都能引領一場激烈的思潮。

在翰林院學士徐渭的執筆下,本期拋出了一篇名為《帝王皆賊》的文章。

青藤居於內,夜飲酒,己西向坐,妻東向坐,女安北向坐,妾坐於西北隅,執壺以酌,相與笑語。

青藤食魚而甘,問其妾曰:“是所市來者,必生魚也?”

妾對曰:“非也,是魚死未久,即市以來,又天寒,是以味鮮若此。”於是飲酒樂甚。忽焉拊幾而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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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曰:“自秦以來,凡為帝王者皆賊也。”妻笑曰:“何以謂之賊也?”曰:“今也有負數匹布,或擔數鬥粟而行於塗者,或殺之而有其布粟,是賊乎,非賊乎?”曰:“是賊矣。”

青藤曰:“殺一人而取其匹布鬥粟,猶謂之賊;殺天下之人而盡有其布粟之富,而反不謂之賊乎?三代以後,有天下之善者莫如漢,然高帝屠城陽,屠潁陽,光武帝屠城三百。使我而事高帝,當其屠城陽之時,必痛哭而去之矣;使我而事光武帝,當其屠一城之始,必痛哭而去之矣。吾不忍為之臣也。”

妻曰:“當大亂之時,豈能不殺一人而定天下?”青藤曰:“定亂豈能不殺乎?古之王者,有不得已而殺者二:有罪,不得不殺;臨戰,不得不殺。有罪而殺,堯舜之所不能免也;臨戰而殺,湯武之所不能免也;非是,奚以殺為?若過裏而墟其裏,過市而竄其市,入城而屠其城,此何為者?大將殺人,非大將殺之,天子實殺之;偏將殺人,非偏將殺之,天子實殺之;卒伍殺人,非卒伍殺之,天子實殺之;官吏殺人,非官吏殺之,天子實殺之。殺人者眾手,實天子為之大手。天下既定,非攻非戰,百姓死於兵與因兵而死者十五六。暴骨未收,哭聲未絕。目眥未幹,於是乃服袞冕,乘法駕,坐前殿,受朝賀,高宮室,廣苑囿,以貴其妻妾,以肥其子孫,彼誠何心而忍享之?若上帝使我治殺人之獄,我則有以處之矣。匹夫無故而殺人,以其一身抵一人之死,斯足矣;有天下者無故而殺人,雖百其身不足以抵其殺一人之罪。是何也?天子者,天下之慈母也,人所仰望以乳育者也,乃無故而殺之,其罪豈不重於匹夫?”

……

單是這篇文章的標題《帝王皆賊》可謂是大逆不道,但細細品味這篇文章,卻發現其中有諸多發人深省的論點。

文章從徐渭吃魚談起,引用“殺一人而取其布粟者為賊”的論點,而後列舉“凡帝王皆殺天下人而盡取其布粟”的行徑,進而得出結論“凡為帝王者皆賊也”。

當然,這篇文章還有深層次的仁愛精神,但跟著如此大逆不道的論點相比,卻是已經不值一提了。

自往今來,大家都認為皇帝是上蒼之子,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但到了徐渭的筆下,毅然變成了“凡為帝王者皆賊也”。

“皇上是賊?”

“這……也太猛了吧!”

“徐學士難道說錯了?歷代的開國皇帝實質就是賊!”

……

面對著如此匪夷所思的論點,雖然很多讀書人都被震驚了一番,但而後亦是紛紛認同了這個觀點。

從秦統一六國開始,這個天下幾經易主,而每一位開國皇帝都是賊,哪怕大明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