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3章 應對之法(第2/3頁)

“臣任職松江知府,又兼替朝廷試行刁民冊,故而亦是廢寢忘食重整松江舊冊。今查得徐氏一族單在松江一地便從擁良田二十四萬畝,松江之稅糧徐占兩成。然臣發現今年夏糧徐氏一族缺納三千四百畝,扣去徐階和徐陟為朝廷進士官而減免四百畝,存三千畝的差額。”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林晧然早前播下的種子已經是生根發芽。

林晧然推行的刁民冊一直都沒有大動靜,以致很多人都忘記此事,亦或者以為刁民冊的威懾力讓松江富府不再偷稅。

事實亦是如此,今年松江夏糧比往年增加了五成,這便是刁民冊的功勞,讓很多富戶都不敢再逃稅。

這……

李春芳和郭樸等人讀到這裏的時候,卻是暗暗地咽了咽吐沫,發現海瑞在這件事情上做得並不厚道。

按著現行的免稅原則,徐階二品官員能免一千畝,徐陟二品官亦能免一千畝,徐璠三品官能免八百畝,徐琨、徐瑛和徐琿都能免二百畝,合計可以免除三千四百畝。

只是問題便出現在這裏,現行的免稅田政策並沒有成文,真正有法可依的是“進士官免稅二百畝”。

海瑞正是抓著這一點漏洞,卻是將矛頭指向徐氏一族,毅然是要將徐階的底褲給扒了下來繼續指責道:“世人都知道嚴氏富可敵國,殊不知徐氏宅子數十處,子孫已達一百多人,仆從已是數千,坐擁良田幾十萬畝,勝嚴氏遠矣。然徐氏如此巨富,亦是逃匿朝廷兩千二百畝稅糧,經臣查往年逃匿稅糧達幾萬畝之多。”

按說,在得罪人的事情上,彼此間沒有必要撕破臉。只是偏偏地,海瑞宛如一個愣頭青,卻是將徐家的面具撕了下來。

跟著林潤當年手撕嚴氏“朝廷無如我富”般,現在海瑞將徐階的家底揭露出來,簡直就是要徐氏成為眾矢之的。

李春芳等人看到這裏終於明白徐階為何想要遮掩這個奏疏了,若是這份奏疏的內容公布出去,加上海瑞所擁有的公信力,簡直是將徐氏一族釘在羞辱柱上。

不過海瑞的能力不僅於此,亦是放出了最大的殺招道:“今颶風大作海潮泛漲上海、華亭諸地,溺死人民數百,沖決田地數萬畝。臣懇請將徐氏定為刁民冊榜首,其子孫後代不得再科舉,亦請即刻下旨追討徐氏一族經年所匿稅糧,以賑濟災民,讓松江免於餓殍遍野。”

如果僅僅是彈劾和盡數罪狀,那麽終究是一份有黨爭色彩的奏疏,但海瑞卻是跟徐氏一族跟松江災情結合到一起。

正是如此,現在擺在朝廷面前不僅僅是懲治徐氏一族,而且還關乎著松江府的災情。

“元輔大人,不知此次可要回避呢?”林晧然亦不等張居正將海瑞的奏疏看完,卻是率先發問道。

徐階有種被海瑞扒了內褲的羞恥和憤怒,只是聽到林晧然的詢問,當即便陰沉著臉道:“林閣老,你這是何意?”

“雖然海瑞此次沒有彈劾於你,但所涉之人包括你的家人及弟子,故而才有此一問!”林晧然捏著茶蓋子輕潑著茶水,顯得就事論事地道。

李春芳等人亦是紛紛扭頭望向徐階,早前王軍上疏彈劾都已經選擇主動回避,此次按說更應該回避才對。

徐階有臉色陰沉,卻是硬氣地回應道:“我相信我的族人及弟子不會做出此等惡事,老夫不會回避!”

這……

郭樸和陳以勤默默地交換一下眼色,卻是明顯感覺到徐階已經心虛了。

“元輔是以為海瑞所言失實?”林晧然輕呷一口茶水,卻是認真地詢問道。

徐階知道不能接受這種指控,當即便是揚起下巴道:“自然失實!據本輔所知,海瑞任職以來徐璠、徐瑛二人多有摩擦,而今怕又是挾私奏怨。”

在說到“挾私奏怨”明顯是加重了語氣,已然是暗指著王軍早前的彈劾之舉。

“若是如此,那麽咱們便奏請朝廷派遣欽差核實,亦或許將海瑞召來對質!”林晧然捧著茶盞,當即便是提出方案道。

李春芳和張居正聽到林晧然的方案,臉上當即露出了苦澀之色。

如果真這樣做了,能不能洗清徐家另說,這事關坐擁二十多萬畝卻仍舊偷稅漏稅的行為,無疑成為徐階抹不掉的汙點。

一旦經過輿論的發酵,不說海青天的公信門無人能及,哪怕徐氏一族真是冤枉,恐怕徐氏的大門亦得天天上漆。

徐階發現這件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棘手,自己幾乎已經陷於死局,眼睛死死地瞪著林晧然道:“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元輔大人是指我教唆徐璠逃稅呢?還是指使海瑞汙蔑徐家坐擁幾十萬畝良田呢?”林晧然沒有絲毫的畏懼,卻是雲淡風輕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