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9章 三月春雨

京城的朝堂看似古井無波,但底下永遠都是暗流湧動。

雖然大家早已經猜到大理寺會是這麽一個結果,但看著鄒應龍真的敢於如此“顛倒是非”,很多官員既是感到了震驚,亦是生起了一份深深的無奈。

據他們所知,所謂的調查不過是鄒應龍找張院正和李院判到大理寺衙門的水房喝了兩回茶,卻是根本沒有花費力氣進行查證。

鄒應龍卻是故意將這個事情拖上大半個月,而今拋出這個早已經準備妥當的結論,一切都是按著他們徐黨的劇本演繹。

只是他們從宮裏已經探聽到隆慶跟陳皇後的關系降至冰點,雖然陳皇後主動搬回了坤寧宮,但隆慶卻一次都沒有踏足坤寧宮。

這對夫婦的感情如此糟糕,而隆慶並不是一個“多產”的皇帝,加上陳皇後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陳皇後想要誕下皇嫡子無疑是極其困難之事。

正是如此,哪怕明知道太醫院弄虛作假,哪怕明知道鄒應龍助紂為虐,但誰都不願意再跳出來指責這一切,畢竟皇嫡子確實不會出現了。

面對著太理寺的調查結果,林晧然這邊亦是默默地接受,特別陳皇後都已經表明態度,他們繼續抗爭的意義已經不大。

在時下的朝堂,林晧然站出來反對的事情必定是火星撞地球,而若他不反對的事情通常都是起不起一絲波瀾。

由於大理寺的調查結果沒有遭到質疑,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的最大阻礙被掃清,皇長子朱翊鈞已然成為大明王朝第一順位繼承人。

在禮部尚書張居正的再次請願下,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為太子的事情便敲定下來。

朱翊鈞今年已經六歲,且是隆慶當下唯一的兒子,加上得到隆慶的疼愛,其實早已經將朱翊鈞當成太子來培養。

現在冊封皇長子朱翊鈞為太子,既符合著徐黨的政治訴求,亦是隆慶的心中所願,可謂是皆大歡喜之事。

只是任何事情都要符合禮法,特別是冊封太子如此重要的事情,卻是要走一個比較隆重的冊封儀式。

在事情敲定下來後,禮部衙門和相關的機構很快達成了合作,準備著冊封東宮之禮的相關事宜,同時從三月挑了一個吉日吉時。

歷史的車輪似乎沒有一絲改變,正朝著既定的軌道滾滾而行,而華夏民族的命運仍舊跟皇長子朱翊鈞牢牢地綁在一起。

春天是一個多雨的季節,三月第一場春雨悄然來臨,那千絲萬縷般的雨線將整個京城籠罩在朦朧的煙雨中。

槐樹胡同裏面的兩株有上百年歷史的老槐樹經過一個冬天的沉寂,而今歷經這場春雨的洗禮,那些老枝正在煥發出新的嫩芽。

徐府大門上的匾是黑漆燙金大字,經過二月那場圍繞立儲的鬥爭,這座府邸仿佛重新煥發生機般,登門造訪的官員明顯多了起來,這座府邸亦是熱鬧起來。

由於今天是休沐日,很多官員陸續前來造訪,而徐家父子顯得熱情地招呼著訪客。

徐琨雖然僅僅是正五品的閑職尚寶卿,但而今是徐階唯一在京的兒子,不僅贏得了徐階的器重,而且成為徐階的左膀右臂。

隨著徐階重新得勢,徐琨的地位亦是水漲船高,哪怕當朝次輔李春芳如今面對徐琨都會留幾分薄面。

徐琨今日並沒有閑著,由於他有著出色的交際能力和靈活的處事能力,亦是分擔著接待一些官員的工作。

“徐司卿,這是下官的一份小小心意,還請笑納!”身穿五品官服的郭諫臣將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顯得滿臉討好地奉上道。

他是堂堂文選司從五品的員外郎,哪怕地方正三品的按察使都要待他客客氣氣的,只是面對這位有職無權的正五品尚寶卿,卻是直接搖尾乞憐。

徐琨掃了一眼盒子裏面的珠寶,卻是知道郭諫臣這次是下了血本,卻是端起官腔道:“郭大人,咱們都不是外人!你有什麽直說便是,若是我家能辦到的事情,自然會出手相助。只是事情如果過於棘手,那麽還請將你的東西帶回去,我爹現在的處境亦是剛剛有所好轉,姓林的可是一直都在盯著咱家呢!”

雖然他們主導著立儲之事,加上隆慶已然是站在他們這一邊,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老爹的處境並沒有得到根本性逆轉。

最為重要的是,他故意如此自我貶低,卻是要堵郭諫臣的獅子大開口。終究而言,在當年倒嚴的事情上,郭諫臣可謂是居功至偉。

“徐司卿當真是快人快言!下官豈敢讓徐閣老為難,只是廣東惠州知府如今出現空缺,下官有意到地方歷練一番,好他日更好為徐閣老效力!”郭諫臣先是尷尬一笑,而後說出自己的企圖道。

早前他想要助徐璠出任六部侍郎,只是徐璠終究比不上嚴世蕃那般有才能,而徐階亦不像嚴嵩那般溺愛兒子,致使他的那場政治投機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