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7章 林文魁的怒意

有幾個官員原本站在嚴訥和吳山之間,這個時候則是急忙讓開了道。

嚴訥現在已經是當朝的次輔,而吳山仍然還是吏部尚書,兩人地位的高低已經悄然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在以往的時候,自然是嚴訥要給吳山見禮,但現在則是吳山向這位當朝次輔見禮更為合適,從而確實內閣跟吏部的從屬關系。

徐階和李春芳正說著一些悄悄話,結果發現大家的目光都望向東側,卻是不由得扭頭望了過去。

不厚道啊!這麽快說要擺架子了?

高儀和毛愷看著嚴訥如此作派,卻是不由得相視一眼。

更多的官員卻是不管嚴訥此舉有何不妥,甚至是幸災樂禍地望著這一幕,卻是想要看吳山會做出什麽樣的抉擇。

實質上,吏部跟內閣沒有明確的從屬關系。昔日李默出任吏部尚書之時,便敢於公然叫板於嚴嵩,吳山自然亦是能夠擺老資格不理會嚴訥。

不過這個舉動無疑直接讓吏部和內閣的關系惡化,吳山免不得被人扣上“不顧朝局”、“妄自尊大”等帽子,從而影響到他一直以來忠君愛國的清名。

嚴訥來到了吳山面前,一副是有話要說的模樣,但卻沒有選擇主動開口說事,而是微笑地望著吳山。

下馬威啊!

圍觀的官員看著這詭異的一幕,知道嚴訥這是在故意找事。

如果他真有什麽事情找上吳山,他這位新任的大明次輔先是拱手說事,那麽雙方自然能夠友好交流,而不是走到人家面前卻什麽話都不說。

林晧然對嚴訥原本還是有些好感的,但看著嚴訥如此做派,心裏湧起了一股怒火。

只是多年的官場讓到他知道沖動解決不了任何事情,腦子以超常速度運轉後,便是面帶微笑地站出來對嚴訥朗聲道:“下官恭賀嚴尚書被皇上特召入閣辦差,望嚴尚書早日到翰林院入職造冊,好盡快為皇上分憂,處理諸多政事!”

咦?嚴尚書?入職造冊?

旁邊正準備看好戲的官員聽到林晧然拋出的這個說辭,卻是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驚訝地扭頭望向準備給吳山下馬威的嚴訥。

高明!後生可畏!

雷禮等官員看著林晧然明面是向嚴訥祝賀,但實則是狠狠地捅了嚴訥一刀。

如果嚴格說來的話,嚴訥確實還不算是閣臣,畢竟他還沒有到翰林院入職,成為正五品的武英殿大學士。

既然嚴訥還不是“真正”的大明次輔,那麽他在面對吳山之時,自然還是要像以前那般,老老實實地給吳山行一個晚輩之禮。

剛剛那個無形的壓力,經林晧然這麽一攪和,卻是化解於無形,壓力直接轉給了“新次輔”嚴訥的身上。

歹毒!

徐黨官員亦是明白過來,卻是直接忽略是嚴訥走過去主動挑事,直接給予了林晧然一個很負面的評價。

嚴訥麻子臉上的笑容亦是僵住了,本想著借此良機打壓住吳山,卻沒想到搬起石頭搬了自己的腳。按著林晧然拋出來的說詞,吳山完全可以不理會於他,反倒是他該向吳山主動見禮。

只是這般的話,他這個新任的“次輔”太丟架子,在場可都是大明的高官,他們將如何看待於他這位新次輔呢?

亦是如此,他的處境一下子陷入進退兩難之中。

“林侍郎,你雖然年紀尚輕,但豈可如此無知?皇上的旨意已經下達,那麽嚴尚書便是嚴閣老了!”胡松的臉上顯得不快,當即倚老賣老地數落道。

在場的官員看著兵部左侍郎胡松如此數落禮部左侍郎林晧然,卻是暗暗地搖了搖頭。若不是胡松抱著徐階的大腿,單是他這種“以下犯上”的言行,他的仕途已然是黯淡無光了。

不過這個說法亦是瓦解了林晧然的話辭,壓力再度轉到了吳山身上。畢竟這是聖意,皇上已經明確召嚴訥入閣,那麽他亦是閣老了。

林晧然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惱色,顯得一本正經地反駁道:“本官雖然年紀尚輕,但蒙得皇上隆恩,授予禮部左侍郎一職,協正堂掌五禮之儀制。為官自當忠君、報國,然吾輩讀的是聖賢書,學的是周孔之道,禮亦不可廢也!聖意雖然下達,然吾輩當面聖謝恩,拜祭孔聖人先師,再領取官服官印行入職事,此方是吾輩官員的典規也?而非僅以聖意為憑,便置禮規於不顧,此不廢禮忘本乎!”

卻是沒有跟胡松爭論聖意如何,更沒有否定聖意的重要性,而是巧妙地將事情扯向了禮、規,重申了官員的規範行事。

“這……”

胡松原本還想繼續倚老賣老地教訓林晧然,但此刻被駁得啞口無言,臉上既是羞怒又是震驚。

他總不能說嚴訥不用面聖謝恩,不用祭拜孔聖人,亦不用領取官印官報,便急匆匆地標榜嚴訥是武英殿大學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