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8章 丹毒

官船行駛半月有余,出了山東地界,很快就進入南直隸地區。只是想要回到寧波,卻還需要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咳咳……

袁煒的病情不斷惡化,這一路咳嗽不止,而且經常性嘔吐。單是這些時日,整個人已經瘦了十多斤,連同眼窩都凹下去了。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

……

袁煒坐在觀景台的竹椅上,望著兩岸春意綿綿的風光,眼睛仿佛洞破了世事滄桑,頗有感慨地吟起一首詩道。

袁隆輝和袁隆煌一直伺候著老父,今聽著老爹念起這一句“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亦是不由得相視無言。

“咱們這是到哪了?”袁煒很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房間中,望著這兩岸漸漸多了江南水鄉的氣息,卻是突然開口地詢問道。

袁隆輝聽到這個沙啞的聲音,便是老實地回應道:“爹,現在已經到了淮安地界,再過半日便可到淮安城了!”

“淮安?漕運總督衙門所在,現任漕運總督是王子正,咱們便不要進城了!”袁煒進行叮囑,又是低語一句道:“只希望能夠快些,哪怕看一眼寧波城亦好!”

這一路走來,讓到他深刻地體會到自己身體的不濟,回鄉望一眼成為了他最大的夙願。

袁隆輝當即安慰地道:“爹,你肯定不會有事的!這外面風大,孩兒扶你回房,你亦是該服藥了,陳太醫說這藥斷不得!”

袁煒原本想要多說一句,只是話到嘴邊,卻給咽了回去。袁隆輝扶起老爹準備回房,同時給袁隆煌遞了一個眼色。

袁隆煌心領神會地輕輕地點頭,當即前往廚房將熬好的藥端上來。

雖然他已經意識到這個藥方的效果並不好,父親的病情明顯不斷地惡化,但終究是出自禦醫之手,亦是只能是寄望於這個藥方。

“爹!爹!”

袁隆煌正準備將藥端進房間的時候,先是聽到一個物體撲通在地的聲音,緊接而來的則是哥哥的驚呼。

哐!

他急步走進房門,當即見到躺在地上的老爹,在看到這個宛如其來的變故,令到袁隆煌頓時感到了世界的末日降臨,手上的藥碗亦是落在地上摔碎開來,地上的藥漬亦是濺得一地。

他這段時間將父親的病情一直看在眼裏,心裏其實有了最壞的打算。只是當事情真的降臨之時,他的大腦嗡嗡地作響,只覺得天都崩了。

父親一直都是他引以為傲的對象,只是現在突然間失去了,令到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袁隆輝顫顫巍巍地探明父親的鼻息,卻是對著杵在房門口的袁隆煌大聲地叫道:“快!快讓船家趕到淮安找太夫!”

袁隆煌這才如夢初醒,急急忙忙地轉身跑去找船家。

由於這次離京匆忙,僅是帶一些太醫院開的藥在路上服用,並沒有厲害的郎中隨行。在山東聊城看過郎中,但那個郎中的水平明顯不濟,甚至連父親所得的病都摸不清。

只是現在情況如此惡劣,人已然是昏倒了,卻是不能再指望陳太醫所開的那個藥方,只希望這個淮安城能夠尋得一個厲害的郎中。

盡管船工很是賣力,且船只順流而行,但兩地距離終究不近,當船只來到淮安碼頭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

袁隆煌在船靠岸之時,帶著家奴下船到城裏準備尋找郎中,結果一個頗有儒氣的老者從碼頭迎過來詢問道:“可是袁閣老的船只?”

在這一路上,袁家並沒有過於招搖,不過亦是沒有刻意隱瞞。

袁隆煌雖然心裏很是著急,但還是禮貌地點頭回應道:“正是,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我乃楊州曹孟,在此等候多時矣!”曹孟當即自報姓名,顯得溫和地回應道。

隨著成為兩淮的綱鹽商,這兩年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致使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眼睛更是充滿著一股自信。

袁隆煌得知眼前的人正是楊州曹孟,忙是伸手摸索著身上的那封書信,結果才想起那封信放在船倉中,亦是講明情況地道:“在離京之時,老師給我一封書信,要我到楊州務必聯系於你!”

“林大人已經寫書信給我了,不知袁閣老現在的病情如何?”曹孟自然不是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裏,亦是進行解釋道。

袁隆煌的臉上浮起擔憂之氣,亦是吐露實情地道:“家父已經三日不得進食了,剛剛已經昏倒,在下正要到城中尋找良醫!”

“良醫我已經帶來了,你還是快快領我們上船吧!”曹孟指著身後的一個郎中模樣的小老頭,顯得認真地催促道。

袁隆煌打量著曹孟身後那個小老頭,猶豫了一下,這才輕輕地點頭應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