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5章 遠謀?

來到了房門前,一陣咳嗽的聲音傳了出來,毅然是袁煒的聲音。

跟門外的護衛通了姓名,林晧然進到了裏面,卻見袁煒坐在茶桌前,整個人的臉色比殿試相見之時還要差很多,嘴唇出現了龜裂的條紋。

袁煒看到林晧然出現顯得一點都不意外,卻是擡手溫和地道:“若愚,坐吧!”

“謝閣老,還請務必保重身體!”林晧然對著袁煒恭敬地施禮,又對坐在墻邊的王稚登輕輕點了點頭,便是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剛剛的血腥一幕,已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遺忘。

袁煒的心情顯得沉重,對著林晧然詢問道:“老夫恰好告假在家養病,所以才想著過來瞧一瞧,你為何會前來觀刑?”

現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自然不可能是為了用餐,必定是沖著嚴世蕃而來。仆人倒起茶壺,恭敬地給林晧然倒了一杯茶水。

林晧然知道在大人物面前坦率比耍小聰明效果要好,卻是進行回應道:“下官今日在衙門心裏堵得慌,所以想著過來看一看,亦算是對……自己的一個警示吧!”

“你是覺得嚴世蕃不該斬?”袁煒用手帕捂著嘴咳嗽了幾聲,接著擡頭望向林晧然詢問道。

林晧然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這才淡淡地回應道:“嚴世蕃既然是逃軍,按大明律,應當再發配邊疆充軍!”

“嚴世蕃是通倭通虜!”袁煒捏著茶盞子輕潑著茶水,卻是認真地強調道。

林晧然猶豫了一下,索性表明立場地道:“通倭通虜的證據呢?據下官所知,三法司最初呈報內閣的會審結果僅是嚴世蕃構陷忠良,可沒有呈交嚴世蕃通倭通虜的證據。袁閣老,卻不知可是如此?”

內閣所發生的事情,對普通人自然是隱私之事,但林晧然在西苑早已經安排耳目,這個事情自是不可能瞞得過他。

袁煒自然知道事情瞞不住林晧然,但並沒有選擇正面確認此事,而是左右而言他道:“通倭通虜之事有南京禦史林潤為證!”

“林潤上疏彈劾嚴世蕃亦就罷了,其中還涉及嚴閣老,下官以為不可聽信其一人之言,當進行認真核查!如果嚴嵩父子所犯之事屬實,自然要亟正典刑》?,以泄天下萬民之憤。倘若林潤沒有實查實據便虛構罪名構陷前首輔,此人當斬!”林晧然顯得對事不對人地道。

在說到最後的“斬”字,卻是透露著絲絲的殺意。

倒不是他多恨林潤此人,相反林潤早些年上疏直言宗藩祿米之弊,算是解決宗藩祿米頑疾的倡導者之一,只是在這次的事情中無疑扮演了徐階爪牙的角色。

倒不說,嚴嵩父子不該嚴懲,但應該以貪墨和構陷忠良進行查辦,更是可以借著貪墨大案警示天下的貪官汙吏。

只是偏偏地,林潤卻是側重了“家奴嚴家家資億萬”、“朝廷無如我富”和“嚴世蕃通倭”和“嚴世蕃組織江盜洗劫家財”等罪名。

若不是他當時被關在順天貢院,他非要跟著徐階好好地鬥上一鬥,亦要讓林潤為他說的話承擔相應的代價。

坐在旁邊不吭聲的王稚登聽著林晧然的這番言論,似乎是重新認識了林晧然般,已然是深深地重新打擊著林晧然。

“若愚,亟正典刑?此人當斬?你這個想法……”袁煒顯得苦澀地搖了搖頭,卻是突然停止了,似乎是想要找一個貼切的詞。

“天真對吧?”林晧然卻是主動接下話來,亦是自嘲地回應道:“當下的朝堂,確實沒有那麽多道理可言,主要還是皇上信誰!”

如果在嘉靖朝都是按著道理辦事,任何人犯罪都要講究罪證,那麽昔日的夏言不用被斬頭,楊繼盛亦不用死,嚴世蕃大概是要因貪墨處斬並警示天下貪墨的百官,警示當今坐擁幾十萬畝良田的首輔大人。

袁煒卻是暗言一嘆,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卻是對著林晧然苦澀地說道:“日前,老夫面見皇上,親自替嚴世蕃和嚴閣老求了情!”

求情?

林晧然正想要端茶,聞言驚訝地擡頭望向袁煒,不過旋即又是釋然。

袁煒是在嚴嵩當政的時候入閣,這一路未嘗沒有嚴嵩的照拂。嚴嵩執政二十年,又深得皇上的器重,若是嚴嵩真要打壓某一個人,恐怕袁煒亦不可能過於順利地入閣拜相了。

林晧然想清楚這一點後,卻是苦澀地搖頭道:“皇上不會聽勸的!”

“不錯!老夫此次勸不了皇上,而且皇上對我……罷了,此事不提了!今日嚴世蕃被斬首,你亦是看在眼裏,今後行事務必小心謹慎!”袁煒顯得欲言而止,又是一本正經地告誡道。

“下官謹記!”林晧然知道袁煒大概是被打擊到了,亦是認真地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