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5章 三司會審

刑部衙門大堂,兩排並列的衙役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亦是不敢吱聲。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當即打破了這堂中的寂靜。

刑部尚書黃光升居中,左都禦史張永明和大理寺卿張守直居於兩側,每個人前面都擺放一張長案,而案上均放著驚堂木。

只是敲響驚堂木的並非刑部尚書黃光升,而是位居右側的大理寺卿張守直,卻見他正怒視著堂中站著的嚴世蕃。

“威……武!”

十二名身體高大的衙役手持著水火長棍,很是配合地用力搗著青磚地面上,嘴裏齊齊地喊著威脅之聲,令人是頭皮生麻。

這個聲音在公堂回蕩,彰顯著刑部大堂的威嚴,對堂中的犯人施予一種無形的壓力。

如果堂中站著的是普通人,怕早已經雙腿發軟地跪在地上了,但嚴世蕃是曾經站在官場最頂峰的官員,那張胖臉仍然是充滿著不屑。

他確確實實有囂張的本錢,在他老爹還在首輔寶座上之時,面前這三位對他都是低眉順眼,而黃光升更是在工部給他打過下手。

正是基於這種心理優勢,令到他根本沒有絲毫的害怕,很是坦然地面對著這些搗棍聲。

十二根水火長棍搗在青磚的聲音慢慢停歇下來,整個公堂又恢復了寂靜,只是誰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張守直先發制人,對著嚴世蕃直接地質問道:“堂下何人,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張守直出身於順天府官宦之家,嘉靖二十三年的進士,歷任吏部主事,歷考功、文選郎中等職,今任大理寺卿。

如果嚴世蕃還是昔日的小閣老,他自然不敢如此說話和提出這個要求。只是嚴世蕃早已經丟了官職,現在的身份是逃犯,跟他這位大理寺卿可謂是天壤之別。

“張時舉,你是如此不識尊卑的嗎?兩位大人都還沒有發話,你一個三品的大理寺卿著什麽急呢?”嚴世蕃迎著張守直憤怒的目光,卻是雲淡風輕地反過來質問道。

雖然本次是三法司會審,大理寺相當於現代的最高法院,但其品秩僅是正三品。若是論身份和地位的話,張守直其實是要位居於刑部尚書黃光升和左都禦史張永明之後。

在大明官場,最講究的還是官員間的上下尊卑,像海瑞那種“海筆架”還能得到升遷的,其實算是另類了。

張守直的額頭滲出一層冷汗,突然意識到自己失算了,他的面前可不是一般的犯人,而是官場的老油條。

他率先發難固然是想要做出頭鳥,更是給嚴世蕃一個下馬威。只是真要較真起來,他卻是破壞了官場中最重要的尊卑規則,他確實不能搶在部尚書和左都禦史兩位大人前面發話。

張守直被嚴世蕃直擊了軟肋,一時間又怒又恨。

黃光升輕咳一聲,先是給予張守直一直安撫的目光,旋即板起臉並沉聲地質問道:“嚴世蕃,你可知罪?”

雖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刑部尚書,對方是一個嫌疑謀反的逃犯,只是想著這些日子陸續出現的董份、朱衡和吳山,再念及那位遠在江西的老首輔,卻是並不打算逼迫對方下跪。

“何罪?”嚴世蕃昂首挺胸地站在堂中,故意裝糊塗地反問道。

黃光升跟張永明交換了一下眼色,便是直接說道:“據南京禦史林潤所奏,你勾結江盜洗劫民財,且聚眾四千人意圖謀反,可有此事?”

聽到這個問話,張永明和張守直顯是緊張地望向嚴世蕃。

“林若雨說我勾結江盜,可有人證?至於聚眾四千人,說的是他修宅子招募的上千名工匠吧?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在老家修的宅子,莫非都是自己親自搬磚不成?”嚴世蕃對這個問題並不感到意外,顯得早有說法地回應道。

黃光升等三人不由得交換了一下眼色,發現這個案子確實比他們想象中的棘手,嚴世蕃當場伏首認罪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黃光升等三人自然不可能全然沒有準備,便是拿起林潤彈劾嚴世蕃的奏疏道:“這裏有林潤的奏疏抄本,他在巡江之時,知悉你跟江盜暗自勾結往來,很多江盜都是逃入你家中!”

“他是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我袁州府內並沒大江,他說江盜千裏迢迢逃到我嚴宅,為何不令官府拿人,來個人贓並獲呢?”嚴世蕃顯得不屑地反問道。

黃光升聽著嚴世蕃如此理直氣壯地反駁,亦是一陣暗自頭疼。

雖然林潤在奏疏中是言之鑿鑿,但他們手裏不僅沒有人證,甚至連物證都沒有,根本無法證明嚴世蕃勾結江盜,更無法證明他聚眾謀反。

他自然是想要抓到嚴世蕃的謀反證據,從而好討西苑那位元輔大人徐階,但嚴世蕃現在擺明沒有謀反,他總不能偽造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