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鄢二公子

北京城,繁華依舊。

從北到南,從內城到外城,除去那金碧輝煌的皇宮,城內處處都是鱗次櫛比的青磚宅子。棋盤街道上往來不絕的馬車和轎子,雲集而來的士子摟著美人品著美酒指點江山,顯得那般的意氣風發。

無論是哪一個時代,百姓都離不開衣食住行。當下京城的餐飲業尤為興盛,不說那幫喜歡聚會的士子們,那些富商為滿足口欲亦能一擲千金。

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會有競爭。

聯合酒樓在京城朝陽門一帶開業,隨著菜品新鮮出奇,加上京城第一廚趙一刀加盟,令到聯合酒樓的生意日益火爆,已然成為京城名副其實的第一樓。

京城最不缺的便是出手闊綽的富家公子,他們不是吃便是喝,隨著聯合酒樓名聲在外,自然亦是成為了他們的首選。

兩淮商會會長陳伯仁家的公子正在國子監讀書,且不說在國子監能不能學到東西,他卻是結識了不少官家子弟,毅然是交際花般的存在。

國子監離朝陽門相對較近,經過他的一番花言巧語,倍力推崇著這間突然崛起的酒樓,又是將三位官宦子弟請到聯合酒樓中。

正是午飯的飯點,卻見聯合酒樓的一樓大廳坐無虛席,而小二在這裏熱情地招待,甚至掌櫃都抽空幫著端著飯菜。

“這酒樓好像才剛開沒多久,怎麽如此火爆了?”在上樓的時候,居高臨下地看到一樓大廳火爆的場面,高公子顯得困惑地低咕了一句。

左副都禦史趙柄然家的公子亦是被陳公子拉了過來,面對著高公子的疑惑,亦是熱情地講解道:“我先前倒是跟郭公子來過一回!這裏的菜好,服務周到,亦難怪會火爆!”

他口中的郭公子自然是指吏部尚書郭樸的兒子,憑著同鄉的情誼,已經跟郭公子搭上線。現在雖然跟著高公子一道,但他卻自認為是“郭公子的人”。

“趙兄,你只是道出了其一,卻不知其二!”陳公子手握著一把畫扇,卻是陪著笑說道。

趙公子雖然視陳公子為“飯票”,但亦知曉陳公子是極有見識的人,所以並沒有急於惱怒,而是困惑地詢問道:“陳兄,何出此言?”

除了這三位公子外,還有一位鄢公子,聞言亦是困惑地望向了“博學多才”的陳公子。

陳公子迎著三位同窗的目光,賣起關子道。“這家酒樓的菜好是不假!只是同樣的廚子,同樣的食材,這的菜卻偏偏更好吃,可知是何緣由?”

“陳兄,快說!”趙公子是個急性子,當即催促道。

“因為這家酒樓用的是包廚制!”陳公子打開扇子並揭示了答案,看著三位同伴臉上露出茫然之色,又是進行詳細解釋道:“這是一種全新的經營模式!這間酒樓並不是直接雇傭廚子,而是跟廚子合作。這些名廚負責炒菜,雙方約定進行分成,這菜賣得越多便能夠賺得更多,故而這些名廚自然使出渾身解數!除此之外,酒樓對食客的用餐體驗極為重視。如果不合口味的菜,像是菜太鹹了,咱們還可以要求重新上一盤,直到滿意為止!”

“呵呵……倒是有一些生意頭腦!只是這間酒樓如此縱容,若是食客一直堅持說不合口味,那這酒樓豈不得關門不可?”高公子的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

說著,便朝著訂好的那間雅間大步走去。

“這……”

陳公子正說在奮頭,結果像是突然吃到一只蒼蠅般,顯得苦澀地望著走在前頭的高公子。道理自然是這個道理,但這明顯是來找茬了。

不過他亦是明白,這天底下的生意有頭腦並不重要,更重要還是要有權勢。哪怕再好的賺錢生意,當權者一句話便能夠攪成屎,這間酒樓自然亦是如此。

“鄢公子,請!”

陳公子卻是左右逢源,來到雅間門前,對著落在最後的一位公子哥擡手微笑著道。

他此番之所以慷慨請客,除了繼續巴結好高公子外,真正的目標正是這一位鄢公子,當下左副都禦史鄢懋卿的二公子。

鄢懋卿是嘉靖二十年的進士,江西豐城人。走得是科道言官的路線,先是進入監察院任禦史,九年考滿升任大理寺少卿,三十五年任左僉都禦史。

而後,他選擇投靠嚴黨,並得到了嚴嵩的重用。去年以左副都禦史的身份總理以兩浙、兩淮、長蘆、河東鹽政,成為大明鹽政的最高長官。

“有勞了!”

鄢二公子微微拱手,便是邁步走進裏面。

雖然他父親已然成為嚴黨的核心人物,又總理著四地的鹽政,但終究僅僅是一位正三品的左副都禦史,在京城仍然算不上大人物。

哪怕他父親能夠以六部侍郎的身份重返京城,他比高公子和郭公子仍然得低上一頭,更別說京城是臥虎藏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