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再次公審

江月白的嘴角微微泛苦,這個關系對他而言,已經不算是什麽榮耀之事,反倒是一種“恥辱”。

昔日,他所看不起的一個木訥之人,卻已然騎在他的頭上。而到了如今,哪怕是他這一位高高在上的嶽老爺,亦是要重視的一個對手。

江月白很快收拾心情,便是老實地答道:“林若愚出身貧窮,從小生性愚鈍,雖有過目不忘,但實則是一個典型的書呆子。只是……似乎經歷了一些事,一度鬧到要上吊自殺,但上吊的繩子偏偏斷了,讓他撿回一命。而後他像突然開了竅,做事變得很圓滑,給我的感覺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這個禍害!當初真該吊死!”徐璠聽到還有這一段往事,當即恨恨地說道。

徐階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卻是微微地感慨道:“亦是難怪林若愚跟一般的青年才俊不同!只有經歷過大難之人,這才會對人生有新的感悟,而後比常人更有睿智。”

“爹,這說來底不過是一個窮小子,自身根本沒有什麽根基,根本不足為慮!”徐璠似乎是打心底看不起林晧然,顯得輕蔑地說道。

徐階卻是輕哼了一聲,無好氣地數落道:“沒有基根?你這陣子千方百計地想要竊取廣東的利益,竟然還敢說人家沒有根基?”

雖然林晧然出身貧窮,但到了如今,不說攀上了吳山那棵大樹。單是林晧然這些年在廣東的經營,其根基就不容小窺,恐怕只有兩淮鹽商才能壓廣東的聯合商團一頭。

“爹,我不是說這個意思,我是說那小子的出身低微,終究是一個鄉小的窮小子罷了!”徐璠沒想到老爹幫著那小子說話,當即進行解釋道。

徐階卻是橫了他一眼,進行說教道:“到了官場,這種窮苦出身更是他的一項優勢!真要論出身的話,整個官場都比不上他,他是聖上禦賜的文魁。你若因為他出身貧寒而小瞧於他,我看你遲早得吃大虧!”

江月白倒是將這番話聽到了耳中,心裏暗暗地輕嘆了一口氣。

他原本還亦想走科道言官的路子,只是他的鹽商之子的出身,卻是阻擋了他這一條路。在當下這個官場中,不管是詞臣還是言官,都是以貧寒為榮。

昔日,他可以輕視林晧然的貧寒出身,但踏入官場這一刻,林晧然的貧寒出身卻成了一項資本,甚至更容易贏得同僚的認可,反而他卻處處受到掣肘。

徐璠被說得啞口無言,卻是轉移話題道:“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劉少卿想要拜會於你,你是不是安排個時間見他一面呢?”

“外面人多眼雜,還是少見面為妙吧!”徐階喝了一口涼了的茶水,淡淡地拒絕道。

徐璠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便是點頭道:“好吧!那明日我就回絕他!”

江月白又是聽得雲裏霧裏,頓時又有一種外人的感覺。

“那小子的順天府尹沒戲,新任的順天府尹是劉畿!”徐璠望向了女婿江月白,主動揭曉答案道。

江月白聽到這號人物,腦子當即閃過了這號人,卻是在去年的時候見過,是由戶部尚書高耀引見。而他最初是任工科給事中,提督內宮兼督察萬壽宮,今年升任太仆寺少卿。

跟著他嶽父這種官萌的太仆寺少卿不同,劉畿這種太仆寺少卿顯然是過渡的職位,雖然向上升遷很難,但“外放”很容易。

當下順天府尹出缺,劉畿這種出身於科道,又擁有資歷的太仆寺少卿接任,無疑要比林晧然更為合適,恐怕外界亦挑不出毛病。

“這個事情還要保密,不然事情恐生波折!”徐階望向江月白,認真地叮囑道。

關於順天府尹的人選,他早已經物色妥當。不管是要將這個位置掌握在自己手裏,還是要擋著林晧然的路子,他都要安排自己人擔任。

只是有鑒於嚴世蕃當初的教訓,江西按察副使楊熾和袁州知府孫思檜被林晧然批得體無完膚,故而他當下便要“保護”劉畿。

若是林晧然都不知道是誰接任順天府尹,而劉畿的資歷和能力又穩穩壓過林晧然,到時他提交人選,自然不會有任何的變故。

北京城是一座凸字型的大城,如同泰山般巋然地立於這方平原上,只是底下卻永遠是暗流洶湧,仿佛每一刻都有人在釀造著陰謀。

“好,我們就等上三天!若是還不能找到有力的證人,那就必然要當堂放人,不能讓無辜之人飽受這牢獄之苦!”

若是在雷州府,林晧然將徐員外扣上一年半載,恐怕亦沒有人敢於站出來說三道四。只是這終究是京城之地,六部衙門在這裏,皇宮更是位於城中央,令到這裏的百姓和士子的膽子特別的肥。

亦是如此,一幫士子敢於直接到順天府衙前鬧事,最終迫使順天府衙給了他們一個明確的答案,約定三日之後再次開堂公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