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不堪此任(第2/3頁)

在此次外察中,他並沒有怎麽樣為自己謀求私利,更多還是希望辦好這項差事,從而換取聖上對他的更大信任和肯定。

他之所以答應整治廣東和關照楊熾和孫思檜,皆是一種正常的政治協商的結果,是為安慰嚴黨所做出的必然犧牲。

只是這一切,卻被那小子所知悉,並拿這個事情來對他進行攻擊,宛如豎立起的公正無私的牌坊被林晧然砸得粉碎一般。

嚴嵩看著暴怒的郭樸,卻是輕嘆了一口氣,顯得認真地說道:“質夫,這外察之事,還是暫時先緩一緩吧!你恐怕得對聖上解釋一二了!”

郭樸亦是慢慢冷靜了下來,但聽著嚴嵩的話後,心裏蹭地竄起一團火。他堂堂的吏部尚書,又深得聖上的信任,如何能因為那小子的一道奏疏就暫停外察之事。

只是面對著位高權重物嚴嵩,他還是選擇壓抑著心中的怒火,進行施禮道:“下官,領命!”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還是聖上的態度。只要聖上仍然支持於他,哪怕林晧然擺出再多的理由,他仍然安然無恙。

不過他卻是明白,這事情傳出去之後,必然有損他的名聲。不得不承認,那小子的這份奏疏太犀利了,簡直是一舉打在他的七寸上。

嚴嵩輕輕地點了點頭,想起郭樸跟林晧然有些淵緣,卻是突然疑惑地詢問道:“你們二人難道沒有坐下來談一談嗎?為何要鬧到聖上這裏?”

郭樸心裏暗道:那小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正四品官員,而他是堂堂的吏部尚書,那小子哪怕配跟他坐下來一起商談。只是到了嘴裏,卻是顯得老實地答道:“我跟他起初倒是見過一二面,事後他亦來找過我,但下官跟吳尚書是同科,為了避嫌,並沒有見他!”

“原來如此!”嚴嵩點了點頭,已然是明白了怎麽一回事了。

終究而言,郭樸這人性情高傲,只將目光放在了他嚴嵩和徐階身上。卻不知林晧然同樣不好惹,且這四年在廣東早就成了氣候,而偏偏林晧然這人還深諳官場之道。

如今郭樸既想滿足他兒子嚴世蕃的胃口,卻又不打算給廣東的一些官員好處,最終惹火了林晧然。亦是如此,林晧然才有今日的雷霆一擊,可謂是自作自受。

玉熙宮,燈火通明。

三月的夜晚還透露著絲絲的涼意,只是已經不需要在宮殿四處生起火盆,且還要派人謹防著走火。當下只要在寢室處擺上一個火盆,安排人員進行看守即可。

卻不得不承認,還是萬壽宮那邊住著舒服,無怪乎飽受這座宮殿取暖不便後的嘉靖會對萬壽宮重修之事念念不忘。

萬壽宮那裏修有地道,可以在下面生火,從而將整個宮殿的地面烤暖,而不需要在宮殿內生很多的火盆,這裏即麻煩又有安全隱患。

黃錦領著宮人將新的炭盆送來,然後又小心地撤掉舊炭盆。看著聖上依靠在軟塌上查閱奏疏,在走出去的時候,卻是給一旁的馮保使了一個眼色。

馮保已經十九歲,生得細皮嫩肉,長相有幾分秀氣,倒是可惜這麽一個美男子。不過禍福相依,由於書法出眾,今年已經被委任司禮監秉筆太監一職。

馮保看著聖上暫時沒有支使他的意思,便是輕步退了出去。在門外聽從幹爹的黃錦認真叮囑,目送著幹爹離開,然後又回到了這裏。

而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身穿著藍色道袍的嘉靖已經翻開了林晧然的奏疏,且將奏疏看到了最後。

“今廣東開海能得稅銀三十余萬,可解大明財政之困,為君分憂。若能穩住此勢,明年必然還能再創佳績,使國帑豐盈。”

“然,郭樸蒙受君恩,卻不行忠君之事。其主持廣東外察事,卻獎罰不明,令有功之人不得褒揚。廣州、雷州兩級衙門一旦人事動蕩,廣東市舶司提舉衙門上下人心惶惶,廣東開海格局必受到創傷。”

“微臣再奏,請罷郭樸吏部尚書一職,令廣東賞罰有序,任能臣用事,保廣東穩定之大局,還朝堂上下以清明。”

……

洋洋灑灑的幾百字,仿佛有著某種魔力般,卻給嘉靖一口氣讀了下來。

在讀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卻沒有像以往般奏疏束之高閣,而是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對郭樸無疑是極信任的,郭樸這幾年一直替他兢兢業業地寫青詞,早已經用行動表明了他對自己的那一份忠心。

郭樸出身於翰林院,一直沒有任實職,故而郭樸根本沒有什麽根基。而這種人擔任吏部尚書,無疑能夠更會竭力遵循自己的意志辦事。

正是如此,他的心裏早就打定主意。在這次外察之中,他會全力支持著郭樸,對彈劾於郭樸的奏疏必定要束之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