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4章 陳情奏疏

徐爌回到房間,將門窗關緊,當即便來到書桌前。

在戰場中,第一個時間獲取到軍情訊息是極其重要,這一點往往能決定雙方的勝負。而官場同樣如此,早一步得知對手的動向,往往能夠後發先至。

他的恩師徐階是當朝的次輔,在內閣擁有很大的票擬權,幾乎所有的奏疏都要經他之手。而林晧然彈劾的事情,早在昨天他便已經知曉,可謂是獲得了第一手的軍情。

雖然那小子踩了狗屎運,年紀輕輕便官居正四品的順天府丞,但究竟是一個官場新丁。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惹到他徐某人的頭上,那小子只能是被他給玩死了。

徐爌心中早有了應對之策,甚至在昨天晚上的時候,陳情奏疏便已經有了腹稿。只是擔心節外生枝,他才沒有寫到紙上,亦還沒有將陳情奏疏準備好。

現在聖上的口諭已經下達,那他就能夠將腹稿光明正大地寫下來,將這個麻煩事處理得幹幹凈凈,讓那小子明白官場遠沒有他想象般簡單。

“微臣兩淮巡鹽禦史謹奏!”

徐爌鋪好紙筆,提筆便寫了開頭,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微笑。

這個毛頭小子竟然膽敢彈劾於他,可謂是在以石擊卵,當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由於意念通達,很快便將腹稿一氣呵成地寫在紙上。在寫完之後,他還精益求精地仔細地潤色了一番,力求將這份奏疏做到最完美。

接著,他從書架上取下一份空白的奏疏,按著奏疏的格式抄寫了一遍。

只是突然間,他的筆停了下來,眉頭微微地蹙起,總覺得這道奏疏還不夠完美。

吱……

一個老鼠的聲音突然從房間傳起,放眼望去,卻又是一只小灰鼠。只是這只小灰鼠比先前那只敏捷很多,一口叨著地上的一顆幹棗,飛竄般地逃回了老鼠洞。

看到這一幕,徐爌的腦海當即閃過一道靈光,當即明白這道奏疏還缺什麽。

他微微凝神思索片刻,便是提筆在奏疏上直接寫下:“微臣任監察禦史已逾六載,以清直而聞名,但難免得罪於人。今小錯已經鑄就,然有人吹毛求疵,實乃有報復之嫌,望聖上明察!”

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徐爌的臉色浮現燦爛的笑容,對這道陳情奏疏顯得極為滿意。

在洗脫自己的同時,更是給那小子狠狠地開涮一番。

你不是要彈劾於我嗎?你不是要揪著我的小毛病不放嗎?那很好!老子就指責你“吹毛求疵”和“以公挾私”。

他將手上的狼毫筆輕輕地放回筆架上,將那一份筆跡未幹的奏疏置於一邊,然後拿起桌面上的草稿到暖爐中燒成了灰燼。

在完成一切後,他回到書桌前,將那份晾幹的奏疏揣進袖子裏面。

這才輕輕地關上房門,出了家門乘坐那輛不顯眼的馬車,直接朝著通政使司衙門而去。

到了通政司衙門口,門前顯得很是清靜的樣子,遠不如往年般熱鬧。

只是他心裏卻很是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寧靜罷了。侍到他恩師真正開始動手,那這裏必然會人滿為患,無數的奏疏會送到這裏。

徐爌進入通政司衙門,登記名冊,便遞交了奏疏。

從聖上的口諭下達,到他上奏疏陳情,這可謂是神速。

徐爌交了奏疏之後,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朝著都察院而去。

言官系統早已經自成一系,在吃了無數個單打獨鬥的虧後,他們已經領悟到群戰的奧妙,開始團結一心一致對外。

事實亦是如此,他們這幫監察禦史只是區區的正七品官員。只是想要上位的話,那他們就要踩死幾個大官員,幹的正是得罪大人物的活。

若是他們不進行抱團的話,當真會死得很慘,根本承受不住大人物的雷霆之怒。

徐爌到了監察院,當即就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僚。他在都察院的資歷不算淺,又仗著徐階得意門生的身份,在監察院中擁有很強的影響力和號召力。

在徐爌的訴苦和鼓動下,有八位監察禦史或給事中顯得很民憤慨,當即便揚言要“教訓”林晧然,一股風浪即將朝著大明最璀璨的新星拍過去。

夜幕降臨,整個北京城亮起了燈火。

日忠坊,一個胡同的深處,毅然掛著一個“林府”的新牌匾。已經到了晚飯時分,這裏的飯廳飄起了一股濃郁的香飯香。

林晧然負責著北京的治安後,手頭上的工作亦是不少,特別下個月初便是會試之期,這期間難免會更容易出現鬥毆事件。

在臨下衙的時候,卻又發生了一件治安事件。定國公的子侄在東城酒後鬧事打人,趙龍領著人過去要將他擒拿,結果反被他仗著人多給打了。

林晧然並沒有前往東城,而是直接乘坐轎子返回家裏。跟著以往的習慣般,他回到房間將官服換下來,換上一套士子的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