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4章 坦白從寬

會試結束,四千五百名考生陸續從順天貢院走出來。

經過九天的折磨,眾人亦是身心疲倦,有人沮喪亦有人歡喜。只是才剛踏出貢院的大門,便看到一群錦衣衛如狼似虎般朝著他們撲來。

南直隸解元丁世美和福建解元林士章,這兩個名人便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被一幫威風凜凜的錦衣衛押上馬車帶走。

除了這些名人外,亦有很多的考生被押上了馬車。

不少考生圍上去,想問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為何要抓他們的親友。只是這些錦衣衛只管是拿人,卻沒有跟他們解釋一句。

面對著這個大明的高級特務機構,特別錦衣衛左都督陸柄深受皇恩,錦衣衛的地位亦是水漲船高,他們這幫小小的舉人卻只有任其欺淩的份兒。

誰都想不到,這會試才剛剛結束,便遭遇了這等禍事。

這時代的娛樂是匱乏的,特別又處於發榜的空档期,整個北京城的百姓似乎一下子就將目光聚焦在這一件古怪的事情上。

當晚,酒樓、茶樓和街頭巷尾的流言滿天飛,各種版本接踵而來。上至他們通敵賣國,下到他們嫖娼不給錢,應有盡有。

話說,林晧然被錦衣衛押上馬車,直接轉到了東長安街。在一個富麗堂皇的衙門前停下,門前的一對石獅子張牙舞爪、形狀逼真,透露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這裏的街道寬廣,衙門高大,青灰色的石墻,一看便知道是大明朝的中高級衙門。

林晧然本以為是哪位官家千金用這種迂回的手段將他請到閨房中,只是當一股尿餿味迎面撲來時,知道自己又想多了。

他被帶進令人聞之色變的北鎮撫司的大牢,這個據說生人進死人出的地方,在經過九轉十八彎後,便來到了一個由圓木圍成的牢房前。

牢房有十幾平方左右,裏面空無一人,地上鋪著稻草,空氣有著些許的異味。

“打個商量,能不能讓我弄幹凈鞋底再進去!”林晧然對著押送他的兩名錦衣衛說著,結果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門裏撲去,差點摔得狗啃屎。

砰!

門重重地被關上,然後便是嘩啦啦的聲響,亦是上了鎖。

就是這般莫名其妙,他成為了北鎮撫司牢獄中的一員,只因踩了一坨狗屎。這就是慘無人道的封建社會,不找那只拉屎的狗,卻偏偏找上了英俊的他,當真是以為他長得帥好欺負。

大牢的環境自然不好,但跟著貢院的號舍相比,這裏起碼能大字地躺著,讓他還算是滿意。

在左邊擦幹凈鞋子,然後到右邊的草堆躺下,嘴裏叨著一根草蕊,想著三三二二的心事。只是讓他感到困惑的是,一直都不見有人來提審他,他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

不過很快事情有了變化,下午有批人送進來,而傍晚又送來了一批,都是本次參加會試的考生,似乎一下子就將這牢房填滿了。

單是林晧然所在的牢房,就送進來十多人,當真是人滿為患。

讓林晧然感到欣慰的是,楊富田和寧江亦被送了進來,楊富田跟他是在同一個牢房,而寧江卻在隔壁的牢房裏。

“我是踩狗屎進來的,你呢?”林晧然叨著一根草蕊,背靠著裏面的墻,朝著走過來的楊富田輕佻地問道。

楊富田一臉沮喪地走到林晧然身邊,盤著腿坐下道:“經你提醒,我當時好像是踩了鴿子屎!”

“哎!下次走路,不要只望天,亦要看看眼前路!”林晧然輕嘆,語重心長地告誡道。

“師兄說得對,在下謹記!”楊富田拱手,一副受教的模樣。

隔著一排圓木,隔壁的寧江不憤地道:“喂!你們不會真以為是這個原因吧?”

“那你說說還有什麽原因呢?”林晧然扭頭,叨在嘴裏的草蕊上去晃動。

寧江皺了皺眉頭,然後苦澀地道:“……不知道!”

楊富田的鼻孔輕哼一聲,並朝著他豎起了中指。

林晧然最初以為是踩了狗屎,後來是覺得因為長得太帥,只是朝周圍隨意看一眼,不得不推翻了先前的所有猜測。

這裏有他們廣東的,亦有南直隸、福建、湖廣等,可謂是來自五湖四海,唯一的共同點只是參加會試的考生罷了。

正常推測的話,那無疑是會試舞弊,因為只有這件事才能將他們這麽多人聯系在一起,錦衣衛才有理由將他們這幫人抓進來。

只是他心裏卻清楚,他根本沒有舞弊。

何況,到了會試這個層面,想要舞弊談何容易?

哪怕他有那個心,亦沒有那種渠道,更沒有那個能耐。以著他的能力,別說搞定當朝的禮部尚書吳山,哪怕是他家的門房都未必搞得定。

一位朝廷的二品大員,離入閣只有一步之遙,甚至跟徐階一樣,直接從禮部尚書到次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