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3章 放榜後

“我是廣東鹽課提舉司副提舉牛銀山的管家,此番是請這位公子到府上作客,失陪了!”管家溫和地朝著林晧然等人拱手,但眼睛卻難掩那份倨傲。

“無妨!無妨!”

“趙賢弟,你放心去吧!”

……

陳開平等人聞言,眼睛便是一亮,卻對著已經即將被塞進轎子的趙東城高聲寬慰道。

廣東鹽課提舉司雖然只是一個次五品衙門,但卻不歸地方節制,而是戶部的直屬衙門。由於明朝實行鹽鐵專制的原因,這其實是一個富得流油的衙門,無數的官員都想削尖腦袋往這裏鉆。

這位牛副提舉能夠謀得這個職位,能量自然不一般,不僅在朝廷戶部有後台,還有一個在廣東錦衣衛指揮司任千戶的女婿。

由於錦衣衛左都督陸柄深受皇恩,連同錦衣衛的地位都是水漲船高。現在作為衛指揮司的高層,這個權勢可想而知多厲害了。

趙東城一旦成為牛銀山的女婿,那無疑結下了一茬好姻緣,不僅多了一個有錢的嶽父,還跟錦衣衛扯上了關系,地位必然是驟然提升。

只是林晧然卻是深表同情,趙東城這次怕是兇多吉少,定然要娶那個女俠為妻。若是如此的話,按著他懦弱的性格,怕得天天跪搓衣板了。

貼在廣州貢院前的榜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播開來,特別是林晧然高中解元的消息,在廣州城內第一時間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醉紅樓,後方有幾座精雅的院落,幾個頭牌皆住於此。

一首帶著淡淡哀愁的曲子,從某個院落中傳出,讓到很多小鳥都往著那邊而飛。在那個院落的涼亭上,卻見一個身穿著青色長裙的絕色佳人,正用著那雙纖纖玉手彈奏著木琴。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

木蘭在彈著的同時,紅唇輕啟,整個人像是陷了進去一般,特別是“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讓她想到了己身,而“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卻讓她很想哭。

在得到這首完整的詞後,她譜了很多次的曲,直到最近才能到一曲讓她感到滿意的,故而很想在醉紅樓上痛快淋漓地彈奏。

只是最終她卻無奈地壓抑這個小舉動,詞是好詞、曲亦是好曲,但卻沒有對應的詞牌名,屬於離經叛道的狂妄書生的產物。

“現在……能唱了嗎?”

木蘭擡頭望著蔚藍的天空,有些迷離地詢問著那群恰好飛過的一行大雁。

提學衙門,後宅是一處近十畝的居所。

“第一名:李學一。”

“第二名:張偉。”

“第三名:林晧然。”

……

宋提學正端詳著手上的一份名單,跟著鄉榜一樣,亦是七十五個名字。

這是他小小的一個興趣,那就是“猜榜”,猜測他管轄內的生員在這次鄉試中誰會中舉,而最終的排名是多少。

唏!

他的目光再落向新鮮出爐的名單時,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跟著他所猜測的大大不相符。

首先是區域的中舉考生分布就出現了巨大的誤差,今年的廣州府出現滑坡態勢,而高州府卻表現得很搶眼,中舉者竟然達到十人之多。

其次是對解元的猜測,被他認為會是解元的李學一卻落榜了,而被他放在第三位的林晧然,卻成了新科的解元。

宋提學很快就拋掉了這些不愉快,提筆在紙上寫下:“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在看著這句詩時,他卻突然覺得,這次解元確是實至名歸。

突然間,他自嘲地笑了一笑。

誰能想到,他這個掌管一省督學的教育頭子,就在二個月前,卻想將這個最優秀的書生打落,連一個秀才的功名都不肯給。

倒是那個陳學正很是有趣,為了這個優秀的書生竟然不惜跟他這個上官揪桌子翻臉,最後卻又送了銀子跟他陪不是。

現在看來,幸好當初是收手了,不然這頂烏紗帽怕真會不保。

官道上,一個差役正背著一卷紅紙文書,用力抽著高大的黑馬往著西邊而去。這次背負的份量要比往年多,而且還有一個重若千斤的名字,以致差役又是著急又是慎重。

粵西的貧瘠之地,一個被竹林環抱的小山村。

當得知今日便是放榜日後,幾百名村民都顯得心不在焉,時而向著東方望去,眼睛充斥著一種期待以及由衷的祝願。

“爹,饒命!饒命啊!”

阿武逃竄到曬谷場,九爺拿著一根棍子追在後面,一棍還重重地砸在他的背上,那慘叫聲令到呆在曬谷場的眾人都心生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