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遊俠兒

四天後,陽山。

一到冬月,北地的風雪就好似無休無止,只有大有小之分,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陽城郊野的官道上,四匹馬沿著已經結冰的濁河行進,前往陽山腳下的燕家莊。

左淩泉越往陽山走,越能發現州縣百姓的緊張,雖然瘋病不傳人,但家家戶戶還是大門緊閉,不見外人,門上還貼著不知名的黃紙符箓,更有甚者直接潑著狗血,四野不見犬吠,也不知多少好狗,糟了這場禍事的殃及。

等來到山莊附近,已經看不到附近的鄉親,都當做躲瘟神似的躲著燕家,不過燕家莊上下有不少外人。

左淩泉走過山莊外的的大道,瞧見了不少看起來‘仙風道骨’的道士、劍仙,蹲在路邊上研究土木砂石,大雪天凍得瑟瑟發抖,不時還跑回莊子裏暖暖身子。

修行中人只要不顯山露水,外人很難看出確切底細,但從氣息腳步上還是能瞧出點大概。

就這些‘仙師’的模樣,各個都和左雲亭似的,左淩泉在莊子外一眼掃去,能到練氣六重的估計都沒幾個,直到進了莊子後,才看到點像樣的道友。

左淩泉跟著燕歌進入山莊內,穿廊過棟來到中間的客廳,瞧見燕家待客的大廳裏,坐著七人。

坐在主位的自然是燕歌他爹燕三戒,身著華袍面色沉穩,從氣息來看,絕對是江湖上的宗師,如果左淩泉沒看差的話,在錘煉個幾年體魄,都能和宋馳一樣打通任督二脈以武入道了,放在俗世絕對是個人物。

而坐在客人位置上的六人,則各有不同。

右邊首位的是個青袍道人,手持拂塵,看不出氣息,道行絕對不低,是所有人中唯一一個像真高人的。

左邊對位的則是個中年劍客,身材魁梧外形彪悍,說話聲音和炸雷似的,語氣也比較沖,聽得燕三戒背後的管家直皺眉。

其余四人看起來都有點道行,但比較謙遜內斂,只是喝茶聆聽沒說話。

左淩泉本以為幾人在商量瘋病的事情,但走近才發現,那魁梧劍客在說著:

“……我樊錦是中洲劍客,辦事兒向來公道,這山上人花的神仙錢,按市價算,一枚價值紋銀百兩;我從劍皇城萬裏迢迢過來,光路費少說三千兩銀子,出手一次,無論成與不成,沒三千兩銀子都是虧本;看在是同鄉的份兒上,我不問燕莊主多要,事前給三千兩,事後如果瘋病沒除,剩下三千兩我也沒臉要,你們說這價碼合不合理?”

靈谷一重修士全力出手,如果打空全身真氣,再加上出手的風險、符箓丹藥耗費,這個價碼可以說虧本做善事。

但修士氣海枯竭就是等死,修士腦子正常都不會做這種事,消耗個兩三成見苗頭不對,基本上就跑了;而且從魁梧劍客的模樣來看,到沒到靈谷還是兩說,這種要價方式,無異於趁火打劫。

莊主燕三戒,不好立即回復。在座的幾個仙師,則是暗暗搖頭,唯獨那青袍道人,含笑開口道:

“先辦事兒,事成之後,不說六千兩,就算是六萬兩,燕莊主恐怕也會咬牙湊出來,還得對樊劍仙感恩戴德。如果事不成,看實際耗費給予補償是應該的,何必事前說這個。”

管家宋福若不是看在樊錦有點本事,已經讓人把他打出去了,聞言連忙道:

“雲豹道長說得沒錯,只要風病能除,我家三爺就算割肉,也會奉上諸位的香火錢……”

樊錦擡手打斷話語:“雲道長稱我一聲劍仙,就應該曉得劍客的作風,說多少就是多少,從不糊弄人;拿了三千兩定錢,事後即便虧了,也算我樊錦自己倒黴,不問你們多取一文,但不見定錢,這活我接不了……”

這種死認錢的態度,不光大廳眾人直皺眉,連跟在左淩泉後面的謝秋桃,都暗暗呸了口,若不是場合不合適,都拎著琵琶上去見識見識這位樊大劍仙的腦殼有多硬了。

燕三戒已經無計可施,全家老小安危在前,哪怕不相信樊錦,也不想因為幾千兩銀子,錯過了解決瘋病的機會,正想答應下來,門口一暗,燕歌和左淩泉出現在了門口。

有人過來,大廳眾人自然停下了話語,偏頭打量。

燕歌拱手行了一禮,開口道:

“爹,我回來了,這位是左淩泉左少俠,我在京城認識的朋友……”

燕三戒眼力不差,看得出左淩泉底子紮實是個好手,但面相比他兒子還年輕,這時候帶回來有個什麽用?

客人在場,燕三戒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擡手道;

“幸會,宋福,安排左少俠……還有兩位姑娘,去客房休息,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幾位客人。”

“是。”

宋福微微頷首,出門安排,大廳眾人也收起了目光,重新商量起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