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十月初, 古思鈺能下床走路了,立馬換到了另一家醫院。

她清醒之後精神狀態看著很好,沒再露出一點難過, 傷口正值愈合期, 白天她控制自己, 晚上自己偷偷摸摸的摳傷口。

反反復復好多次,雖說沒感染, 但是這樣反反復復一直長腐肉,很容易惡化,醫生說了幾次,她都沒聽, 總是能在不經意的時候偷偷摳。醫生嚇唬她說, 再抓傷口給她的手綁起來。

古思鈺開始死不承認, 後面破罐子破摔, 哼笑,知道人家不會把她的手綁起來,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還很囂張的說,有本事就綁, 敢綁她就敢投訴。

醫生沒轍把霍君嫻喊出去商量, 意思讓霍君嫻管管古思鈺,再不行給古思鈺找個心理醫生看看,怕她有什麽創傷, 可能不是傷口愈合癢的難受才摳, 是她自己有點小問題。早點看, 早點緩解症狀。

她們說的聲音很小了,可古思鈺耳朵敏銳, 她在裏頭還是聽到了,她回道:“現在怎麽回事,醫院治不好就全往心理醫生那兒送是吧,心理醫生包治百病吧。”

醫生也喊回去,“那你能控制住不抓後背嗎?你說說你這是什麽情況,醫院住開心了,不想走了?”

古思鈺無聲。

醫生說:“怎麽這麽倔?吃虧得還不是你。”

古思鈺聲音露出無人察覺的輕,說:“我感覺我自己挺好的。”

說完話,霍君嫻回到房間,古思鈺表現的很正常,沒那個伶牙俐齒的樣兒,她拿著吸管往牛奶盒子裏插,古思鈺瞥她一眼,喉嚨吞咽。

霍君嫻問:“不想去看心理醫生?”

聽到這倆字古思鈺渾身插滿刺一般,戾氣一下上來了,她喝了一口奶,說:“有些心理醫生,真就是自以為是,固執己見,不明白自己是‘救人’還是在‘育人’,一味的去扭曲別人的三觀,看了她們沒病也會有病。”

霍君嫻沒反駁她的話,古思鈺能這麽有敵意,多半是小時候送到兒童心理醫生的原因,那時候醫生重在教育,並沒有及時安撫她受傷的情緒,只是給她灌輸“本身有錯論”,進一步加重她的心理陰影。

盡管古思鈺嘴硬,死不承認,但是這就是現實,在這種情況下,她能活的像個正常人,沒去幹違法報復社會的事,歸功兒童心理醫生的教育;可她心理扭曲,把自己歸為劣等、下賤,留下一生難以消失的噩夢,也要“歸功”他們的失職。

噩夢和陰影隨著年紀的增長,成功變成了古思鈺的身體的一部分,她堅信不去觸碰,不去撫摸,躺在那裏硬挨,很快就能好起來。

她不願意去挖掘,認為這樣挺好的,沒必要去剖析傷口,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好了。

“好,不看心理醫生。”霍君嫻答應的很爽快。

古思鈺狐疑地瞥向她,不太相信霍君嫻這麽好說話。霍君嫻沖著她笑,神情寵溺,說:“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開心就好。”

耳朵發熱,古思鈺轉頭看窗外,用力吸了一口牛奶,用余光去瞥霍君嫻,霍君嫻怎麽突然對她這麽好,百依百順的。

哦,她是霍君嫻的救命恩人,霍君嫻可不得對她這麽好。

想著,有些失神,古思鈺猛地吸了一口牛奶,直接被嗆到了,霍君嫻給她遞紙巾,古思鈺側過臉,胡亂地擦了兩下嘴,聲音壓低了許多,說:“我真不會去看心理醫生。”

“嗯,我也沒撒謊,不去就不去。”

古思鈺說:“待會出去轉一圈,我想吃冰淇淋。”

“我問問醫生可不可以。”霍君嫻坐在床邊,拿起手機就要發信息。

“只吃一點點。”古思鈺好無奈地說,“你別像告老師的三好學生行不行。什麽事兒都要給老師匯報,我倆要是以前一塊讀書,我特麽最討厭你這種人了。”

“但是我肯定不會討厭你。”霍君嫻把信息摁過去。

“嗯?”古思鈺去看她。

霍君嫻說:“那時候有人跟我玩,我就很開心。”

古思鈺哦了一聲,她把牛奶放下,她從床上起來,不好彎腰,踹踹霍君嫻的膝蓋,說:“可惜了,你大我四歲,我倆不可能在一個班級。”

指不定都不能在一個學校,古思鈺讀初中,霍君嫻正好升到高中部去了。

霍君嫻拿拖鞋,她蹲下來,捏著古思鈺的腳踝,把她的腳塞進鞋子裏,很多事兒古思鈺做不了,都是霍君嫻親力親為,有些事兒她能做,她也要霍君嫻為她做,霍君嫻都是任勞任怨。

可能。

就是想看曾經的高嶺之花為她折腰吧。

秋天氣溫涼爽,出去走走吹吹風心情會好很多,有利於古思鈺的恢復期,後院有點健身器材,古思鈺找了個小秋千坐著,她腳挨著地面稍稍推了一下,人跟著晃動,霍君嫻坐在另一邊。

樹上的葉子泛黃就短短兩個星期的事,風稍微吹一吹往下落,樹枝光禿禿,夏天走得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