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開了個房

易淮遲疑著看了祁航直一眼,問他道:“接嗎?”

祁航直點了點頭:“接吧。”

易淮見對方一點沒有慌張的意思,自己也稍微平靜了幾分,打開免提湊過去喊了一聲“文老師”。

文赫發現易淮翹晚自習純屬意外,她晚上接了同組語文老師的一個電話,對方想跟她借鑒一下領航班的期中復習計劃,她在這方面一向沒什麽保留,馬上說:“你等一下,我寫在記事本裏,待會兒拍下來發給你。”

她放下手機找了半天,發現自己把那個記事本擱在辦公室了。

如果是在平常,文赫就會第二天再搭理這档子事兒,但最近她也在擔心期中考之後的領航班流動管理問題,畢竟如果領航班真的大換血,她這個班主任臉上也掛不住,再加上這段時間班上的氣氛明顯不對頭,有種壓抑著的暗流湧動,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趟學校,拿記事本的同時順便去看看晚自習。

誰能想到這一看就出了問題,班上一共四十來個人,她往窗邊一站,誰在誰不在都一目了然,更何況易淮還是她的重點關注對象。

文赫一秒鐘就發現了易淮的座位是空的,接著她的目光向後一帶,震驚地看到祁航直的座位也是空的。

不過文赫仍舊對自己的得意門生心存幻想,覺得祁航直應該不會無緣無故曠課,大概率又是競賽或者學生會有什麽事兒找他。

所以她順了順氣兒,在辦公室坐下之後先給易淮打了電話。

易淮接電話接得不算快,文赫靠在椅子上,盯著壁櫃裏金光閃閃的籃球賽獎杯,語氣平靜地問:“你在哪兒?”

“我在……”易淮的語氣有些飄忽,他肯定不能大搖大擺地說自己在網吧,說宿舍的話又不能馬上趕回去,容易被戳破,於是他胡編道,“我在酒店。”

文赫一愣:“酒店?你去酒店幹什麽?”

易淮硬著頭皮胡說八道:“……我開了個房睡覺,這幾天宿舍漏水,每天水龍頭滴滴答答的,我失眠好幾天了,想補個覺。”

文赫正在將信將疑之際,忽然聽到易淮那邊傳來一聲:“操!你怎麽比外賣還能送啊,沒那技術往上沖個屁!”

易淮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緩緩望向前排激情罵人的大哥,而對方毫無察覺,繼續口吐芬芳:“我可去你的吧,又菜又愛裝,跑得還慢,我搖個輪椅都能超你好幾回!”

文赫也沒戳破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問:“易淮,酒店這麽吵,你能睡得著?”

“這、這個聲兒是我剛才沒睡著,就放了個遊戲視頻看,沒、沒想到這主播還挺能罵人的。”易淮結結巴巴地說。

文赫當了這麽多年班主任,有的是辦法讓學生自亂陣腳,她把目光從獎杯上收回來,又問:“真的?”

“真的老師,我正在努力地睡覺。”易淮捂著手機,最大限度地阻止網吧裏的聲音傳到手機裏。

文赫看他編得停不下來,咳嗽了一聲打算進入正題:“怎麽辦,我有點兒不太相信。”

“您不、不相信啊,”易淮咽了口口水,看著身旁的祁航直,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張嘴就說,“不信您問問祁航直,他跟我在一塊兒呢。”

文赫以為自己聽錯了,提高了嗓門兒問:“祁航直跟你一塊兒在酒店睡覺?”

易淮覺得這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了,他特別後悔剛才開了免提。

通話時間的數字又蹦了兩秒,電話突兀地被掛斷了。

隨即祁航直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易淮無言地跟祁航直對視了片刻,祁航直拿起手機出了門。

望著對方的背影,易淮開始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就不該帶祁航直出來。

他沒心思打遊戲了,就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脊椎直挺挺地靠著靠背,腦袋耷拉下來,像只絕望的鵪鶉。

易鵪鶉在等祁航直的過程中,旁邊隔一個座位的地方來了看著個不到四十的男人,對方似乎有強迫症,來了之後先是站著沒坐,從兜裏摸了張單片包裝的酒精濕巾出來,依次擦了一遍鍵盤、鼠標、桌面、椅子以及腳下的地板。

擦完以後男人便開了電腦,把分辨率和其他所有能調的東西都調了一遍。

易淮為了排解焦慮,硬是看完了這個龜毛的過程。

龜毛男大概花了十幾分鐘搞完準備工作,滿意地坐下來,剛打開遊戲,門外就跑進來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女人,精準地拎住了他的耳朵:“不在家帶孩子又跑出來打遊戲!”

管理員看女人面相兇,也不敢管,就只窩在門口看熱鬧。

龜毛男被老婆抓走的時候,祁航直回來了。

易淮見到對方看龜毛男和他老婆的表情時沒忍住笑了,然而在祁航直望向他的時候,又趕緊把嘴角繃直了。

畢竟是他拖小班長下水的。